男人像要补充,你在他说话前直接打断,“我知道,他们和我讲了。很早之前的事也好,后来的事也好,然后去年的事也好。我都知道的。”
随即便沉默下来,安静的走了一会。已经离的够近了,没办法再贴紧更多。
每次听人提起时总会忍不住的想,是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所以才不再联系的么。自己冒昧的去找对方好像也不太合适,那个人大概不会想被打扰也姑且没心思想其他。
这么想着,就到今天了。
“刚才看到你也在的时候还在想呐……按原来的脾气,搞不好要把整个店的酒都喝光冲过来揪着人家领子问‘为什么不联系’呢。”他挠挠头,“当着学生的面啊,果然,还是不想被当作女性关系一团乱的渣滓诶。”
“哦。”你应了一声,才注意到鬓发脑后都剃短了,“亏我躲了半天……什么时候发现的?”
男人仰着脸,向下睨看的眼睛从眼罩缝隙里露出来。应该是相当肆意的神态,但苍蓝的光温温柔柔的,“还不是一进来就看到了……你有在‘躲’么?笨蛋吧。”
“不过后来你也没再联系呢。”说完前半句情绪马上调整过来,活泼的简直不自然,“大概个别人早就把可怜的男朋友忘的干干净净,高高兴兴享受普通生活去了呢。哎呀倒真羡慕呐,毕竟本来也讨厌丑乎乎的破诅咒嘛……还想着现在也不知道和哪个倒霉男在一起了,结果啊,今天见——”
“真敢说啊五条?”你翻他一眼把肩膀上的手拍开,“自己动动脑子好不好,就悟当年那个傻逼样子,就是找你去了,了不起的最强日理万机能屈尊降贵分出点闲心思搭理我?我贱得慌自己找不痛快呢?你要早没屁事了干嘛不联系我?我看说到底还是个别人自己忘个精光还倒打一耙,天天酒池肉林不重样的约炮完全想不起来吧。”
终电是绝对没戏了。你趁一梭子打完换弹夹的工夫看了眼手机,果不其然,最后一班半个小时前就开走了。而你也不知道自己正往哪里走。
“说起来,你现在挑男人的品味还真差劲呐。”这次没追上来,只在身后侧贴着慢悠悠的走。一堆指控一个没接,大概基本属于统统做实。像见你没反驳,索性自顾自的继续,“今天那个……什么东西嘛,别逗人笑啊。人家只是刚站起来就被吓到跑掉了,最后账单都是我结的好不好……说真的,捡尸的渣子也太没品了吧,你怎么回事啊!现役太差劲的话对前任完全是侮辱诶,我是真的会生气的好嘛。”
懂了,是还在闹别扭。你懒得搭理随口应付,“我挑男人的品味一直都很差吧。”
“哇你这家伙。”
被攥着手臂扯了半个身子,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面对面了。
“来小朋友,再给你一次机会。”他把眼罩勾下来,嘴角瘪着眼角眯着表情臭的要死,低头看你来者不善,“对着老子的脸再说一次,嗯?”
人生来就是不公平的。
众生平等这种鬼话,完全是形而上学的理想主义骗子为了糊弄还对世界报以无知期待的年轻蠢蛋放出来的臭屁。
说什么人不能全。
就这副皮囊,哪怕搭配一个恶贯满盈杀人放火罪孽滔天的内核——不用,就是顶尖笨蛋,或者干脆就是个植物人都无所谓。哪怕躺平了完全无意识屎尿屁全不能自理,估计也少不了前仆后继的大批崇拜者,哭着喊着每天排着大队自带板凳贴着墙坐在icu病房外,从屋门口列队到医院门口,每两分钟轮换一次前后位置,让每个人都有隔着巴掌大窗玻璃鸡叫的权利。不算坏事,至少隔绝了图谋不轨护工半夜爬床的可能性。
完全合情合理吧。毕竟这个人的话,不说话的时候更符合绝大部分人类的普世价值取向和性幻想。多半还能名正言顺挂上美强惨的名头,天天被无知的发情男女编排各种没完没了的心理活动段子故事奇闻逸事,做最着名的金瓜坐拥最庞大的肤浅推崇洪潮。
却还偏偏不是。
怎么就偏偏不是。为什么偏偏要左手卡西乌斯右手朗基努斯,为什么偏偏站在整个世界的顶点还没生出些毁灭全人类的坏水。
人无完人,迷死人的家伙注定搭配一张挨千刀的嘴,导致被千刀万剐也甘之如饴与有荣焉。不辞而别没关系,不再联系没关系,至此相忘也没关系,只是个自作多情自编自演的误会甚至都没关系。
什么都没关系,什么都可以原谅。
不只是因为这躯壳,更因为这躯壳里的家伙象征了你一切的风花雪月。
会因现在轻浮的作派发脾气,但没法拒绝沉迷痴恋的嘴角;会因现在自说自话的笨蛋样恼怒,但没法对无尽关切的皱起眉心说不;会因现在旷日持久的别离自怨自艾,但无论如何都没法怪罪全身心爱着的人。
你盯着下颌、唇缘、鼻峰,睫毛的弧度和眼睛里灼人的光,你说“我挑男人的品味还真是差”,你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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