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实有好些不解,只未浮于表面罢了,所以才相邀逸白进去说话。江府安排站门口的小厮皆知事,由了薛凌嬉笑请拒,无人来插嘴。
逸白躬身道:“小姐盛情,铺子里杂事未完,还得赶回去理理,不敢扰国公爷清净。”
这话就是他只知黄旭尧死了,并不知为何,薛凌便没再留,点头称了些,逸白扬手招呼跟着的人上了马车,又吱吱呀呀消失在晨曦里。
薛凌转身打开盒子看了眼,里头还真是那支犀角毫,也是有意思的很。暗想霍云婉之行事,实在周到。
自个儿不过问了句行事早晚,她便在宫里盯的仔细。消息不贵人情贵,大小是个意头。薛凌嘴角笑过方往里走,一行人热热闹闹跟着,江府门彻底开了来。
她在此处,不解宫内风情。霍云婉倒也确然有意为之,不过既然知道魏塱要寒夜乍起,趁此将雪娘子敲打的再老实些,才是重中之重。
胎相不稳这种大事都请不动皇帝了,鸟越惊,弓才越好用,有没有箭矢在手,都显得无关紧要。
你看,这些人,都知道黄旭尧八九不离十会进宫。
薛凌入了里并未往江玉枫处去,而是回了自己院。在铺子处早换了衣衫,难得含焉还没起,省了强装的一张笑脸,人靠在榻上,不多时就闭了眼。
薛璃未和她走一路,此刻不知在何处,她也懒得记起。江府说有朝事在身,若无故休沐,日后总是个弊端,不若强撑一撑,寻常样上殿。
此话有理,弓匕办事向来稳妥,所以也无需薛凌太过操心。
近两日晴空万里,却不带暑气,又不似春日里湿冷未过,于薛凌而言,正是一年绝妙处。
许是昨夜不见人,几个丫鬟合含焉皆不知她已回,各自吃喝玩闹的愉快,恰没谁来扰。这一闭眼,白日当良宵,睡的甚好。
直至大梦初醒,人懒懒睁了眼,仍不愿动弹,身子还在榻上僵硬了好些时候才勉强起身饮了杯水。她想,人年幼时果真无知,夜半偷得旁人几两银,就以为要刀山火海。
而今瞧来,取得世间几条命,也不过平地等闲。
唯略有诧异的是,她以为自己至少睡到了日上三竿,实际上出门一瞧,多不过辰时末未过。倒也说不得还早,但朝事肯定还没散。如此究竟掀起了多大风浪,就无从问起,凭白闲了些时间出来。
去了江玉枫处大抵也是了无益处,薛凌收回脚尖思忱着要不要往榻上在倒上一二时辰,忽想起江家应还不知黄旭尧已死,不如早去说了探讨一二。
待到金銮殿的上情况传回来,也可省了到时再提起诸多赘言。且若里头有何不妥之处,早些与江玉枫商议,也早一步打算。
如此过去寻了人,二人坐于一处,相互问过安歇,下人上了些点心茶水,江玉枫捡着弓匕的话先道:“薛少爷料事如神。”
薛凌瞧他一样又撇开目光,波澜不惊道:“江大爷不也稳坐账中么”,话毕微停轻笑道:“黄旭尧死在宫里了。”
江玉枫拿着炭夹的手一顿,仅他二人在此,不必过多掩饰惊诧。自个想了片刻又不见薛凌往下说,江玉枫索性放了碳夹搁在一旁,专注瞧向薛凌,诚心问道:“这是何缘由。”
他未问及消息来源及可靠与否,死在宫里,也只能是霍云婉传出来的。难得这位冷宫皇后如此耳聪目明,黄旭尧进去不足一日,死讯就能传到宫外。
薛凌道:“死的蹊跷,又没个亲眼见到的,所以那边也不知。我这才早些来问过你,可是漏了何处,于情于理,这人不该这么快没了啊。”
江玉枫轻点了下头,皱眉似还在想里头关节,薛凌又道:“莫不是当年之事,皇帝其实……心里有数?”
“你这话倒也有理,毕竟就算他知道,除了顺水推舟,也无其他办法。”
“那这事儿就是拿不准了”?薛凌嗤笑道,又回正身子不以为然道:“也罢,拿不准就算了,既然他进去了,想必是话已带到了。别的,倒不甚重要。我就不信,皇帝能忍的住。”
江玉枫跟着笑笑,连附和带劝慰:“除却算了还能怎样,究竟知与不知,就算陛下自个儿说与你,也要你敢信才好。”
话落呷了口茶水,半是无奈半是感叹道:“是忍不住……”,他偏头瞧与薛凌,问的极其温声:“谁又能忍的住呢?”
薛凌举茶承了笑意,转了目光往外,二人静静候着,间或三两句闲语,更多是久久不曾答话。风起窗外黄叶扑簌簌时不时滑过眼帘,金銮殿上,太监高喊了退朝。
黄靖愢冷汗涔涔往下,他没等到自己的妹妹往黄府传信,王宜与戚令二人避而不见,更莫说谈话。
但这桩事并未掩人耳目,落金街的人命案朝野震动。薛凌免于榻上时,实则京中已是人仰马翻。可那一纸案卷上头,悠悠数人口中,写的喊的,皆是姓黄名早,并非黄旭尧。
昭淑太后醒来,闻说的,不过是皇帝寝宫出了刺客,幸得刑部戚令早获风声,深夜入宫救驾,这才免过天子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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