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偃甲残片,据说好玩的紧,该与你一道儿瞧瞧,可惜来时便是一盘散沙,我钻研数日仍未得其妙,不敢献丑于人前”。说罢对着薛凌双手奉杯作歉道:“下回再邀姑娘赏玩。”
薛凌本不上心那堆破烂,瞎扯了来拉近二人关系罢了。既想通了自己也无非是有求与人,便决定学着将事做的圆满些。
不过陶弘之这一说,她还真来了些兴致。偃甲之说,人皆听过。列子。汤问有记,周穆王西巡狩,越昆仑,不至弇山,反还,未及中国,道有献工人名偃师。偃师造歌舞艺人与周穆王,其一举一动,与真人无异,云梯飞鸾皆不敌其精巧之万一。
薛凌道:“世上真有这等物件?”
陶弘之见她表情,便知其所想,赶紧解释道:“怪力乱神不可信,人皆俗子,哪有夺天之巧。其实就是大些的木偶罢了,纵是里头机巧复杂,也仅能手舞足蹈供人一乐。”
他主动提及薛凌来由,道:“你既是急着挑东西,怎地又扯到旁事。行走江湖不拘小节,三更半夜于他人内室,传出去总是于名声有碍。早聊了正事还家去吧,若是在下荣幸蒙小姐惦记,明日早来一叙故交。”
他调笑,薛凌反而正经,道:“我来买几粒药,无色无味,立即发作,死后神仙难查的那种,有吗?”
陶弘之笑意渐退,随即垂眸去挑炉子上茶沫,亦不复方才热忱,缓缓道:“并无此物。”
停了片刻,薛凌正待说点什么打个圆场,他又道:“上回你来求药,是起死回生,这回前来求药,是置之死地。如果我没记错,上上回,约莫是两月前你也曾问过我有没什么药无色无味,触之则伤。”
“是的,我还特意交代不能死的那种,得有解药才行”。薛凌道。陶弘之说的是“七日鲜”,她给拓跋铣用的东西,自然记得,只是不知陶弘之此时提起是什么意思。
确然是承了情,但当初他卖她买,银货两讫,并没亏了谁。自己惦记是一回事,陶弘之惦记就是另一回事了。
“发生了何事,短短两月,小姐就狠毒至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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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0章 庭前月
不等薛凌作答,陶弘之揽袖替自己换了新茶,却未替薛凌换,道:“上回尚有余地,这次就要赶尽杀绝。不巧,小姐要的东西,陶记十有八九都不卖,不如另寻别处吧”。语气行为都是明晃晃的驱客之意。
上回他说没有,到底迂回,脸上也颇有对老李头病重之无奈,这回突然冷漠,薛凌略错愕,一时不能分辨陶弘之话里意思,拿不准那“狠毒”二字是真是假,兀自赔笑挽回道:&ot;你有所不知,此次运镖……途中遇了歹人,我侥幸逃生,十分后怕,想问陶兄讨个方便。
不信你瞧&ot;,说着薛凌将手掌摊到了桌上,掌心处老疤还剩些边缘褐色,新肉又成淡粉,极容易看出当初伤势之广,手指指节都被覆盖,算是贯穿了整个手掌。
陶弘之顺从的将视线落在上头,他既是靠铜铁之物做营生,即便只看了个愈合后的样子,仍能辨别薛凌不是被刀剑所伤。更像是在某粗糙表面上摩擦所致,可能血肉模糊的吓人,实则并不会太致命。
再是好修养,也见不得旁人三番五次拿自己当个傻子,他本欲拆穿薛凌,将人赶出去,却记起她脖颈间也曾有过轻微利刃伤痕。但看伤口,同样的无关痛痒,可往深了想,必然是经历过,有人将饮血的东西悬在了她喉头之间。
说是侥幸逃生,并无差池。
陶弘之叹了口气,态度稍软,移开目光道:“刚还说近年太平,这又叫起了命途多舛。既然十分后怕,你家里又有意在京中置业,以后就日出日落的安生活着,何必来问我讨方便。”
薛凌缩回手,垂头片刻后道:“家中这辈只余我一人,注定无法安生”。说罢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故作轻松道:“罢了,既然陶兄这里没有,我另寻别处就是”。作罢欲起身要走。
陶弘之道:“且慢。”
薛凌错愕又坐回椅子上,恭敬道:“陶兄还有何见教?”
陶弘之直视薛凌,诘问道:“当初你问我要能解百毒的药,也是这般模样,好似但凭你想要,天底下就一定该要有。我这里没有,别处也该有。薛姑娘,这是何道理?”
买东西不就是这家没有瞧那家么,薛凌微皱眉头,瞬间又复谦和,懒得猜测这蠢狗突然发的哪门子脾气,前倾躬身赔了个不是道:“我行南走北,往来千家,不懂京中礼数,无小觑之意,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非也”,陶弘之轻摇了脑袋,正色道:“我是劝姑娘打消了这份念头,世间苦果因缘际会,何必平地多添恶业。”
薛凌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只道原来狠毒是这个意思。自她开口寻药,陶弘之就脸色不对,合着这人还起了菩萨心肠,听不得她要买狠辣毒药去杀人放火。
当初评价魏熠之死的时候不见得啊,雪娘子遇刺的时候也不见得啊,自己拿药往鲜卑的时候更不见得他阻拦啊,万一拿着解药就是个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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