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你跟我是同样的人”。是苏姈如在园子里回眸,莺语婉转。
也是那晚齐府阖家夜宴,齐世言声嘶力竭的喊“清猗,你为什么不毒死她?她想毁了我齐家。”
甚至是,江玉枫拿着银票递过来,几不可闻道:“你这样的人,没准当年死了更好些。”
明明当时还能一笑而过,偏这会想不得,一想,便如魔如怔。
熟悉的冷意又开始一点点侵袭周身,薛凌往后靠了靠,触及到床沿,手指伸上去,重重的刻下了一道。
第四个晚上了,她在这已经困了整整的四个晚上。如果说前几日还有些顺水推舟的想法,时至现在,已经是急不可耐。若明天一早还不能启程,自己就必然不能能在约定的时间赶回京城,到时候不知会出多大的乱子。更重要的,是事态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料。不管怎么看,把她扣在这的人,都没打算杀人的,那一定就是有事相商。但是又四五日还没露面,实在让人猜不透各种缘由。
人一急,念头就多,何况还是出于一片漆黑之中。缚在眼睛上的布条勒的太紧,以至于脑子都有些胀痛。好的与不好的夹杂在一起,薛凌便起了最可怕的担忧。莫非有人是有人知道她与拓跋铣的事儿,故意绑了她扔在这等着看两人计划失败?
她自小倔强,尤其无法忍受这种被人玩弄的状况,自然越发着急。只是夜深了,胡人女子已不再送茶水饭食。高喊了几声,守在门外的男子进来见并无异样,退出去之后再懒得理薛凌,随便她怎么喊。
再折腾,除了自找苦吃,便毫无益处。但睡,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的。摸索着靠到了床脚,强迫自己从回忆里走出来,她才开始一点点去整理这件事的经过,妄图找到自己落到这个地步的理由。
前几日倒也不是吓坏了,反而是因为预算的时间还多。她又自信幕后的主使者很快就会站出来,倒不如耐着性子等等,表现的太急反而落了下风。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四天,要么,那个人是真沉的住气,要么,就是要办的事根本用不到她薛凌。不管是哪种可能都不是什么好事,这一想,她难免有些慌,暗恨自己没有早些想好对策再任其发展。
首先排除的就是拓跋铣。此人阴险不择手段,但是唯利是图。当晚俩人长谈至凌晨才散,除了宁城的商贸来往,还聊了一些前尘往事。不管怎么看,此刻都不会做出把自己扣在鲜卑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尔朱硕,似乎也不太可能。那就是个十足的败家子,这几日在拓跋铣周边晃荡的多,还纯属是她薛凌的关系,没准以前连近身也难得。而且看当日打鬃节的样子,尔朱一族对拓跋铣颇为恭敬,不太可能背后下黑手。
来了王都,也就这俩接触的较多。再要往下猜,那就全是自己不认识的人了。薛凌长长的叹了口气。
既然不认识,就只能从起因开始猜,可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给拓跋铣使绊子这一个理由。偏偏这个理由又不太好使。如果真的想要彻底绝了拓跋铣的念头,大可以直接杀了她,一了百了,扣在这里,反而多生变数。
稍稍活动了一下背后被绑着的手,薛凌突然觉得腕间绳子似乎绑的并不像初次那么紧。牛皮的绳子一旦干燥,就会收紧。这四天里,胡人男子特意解了两次重新再绑。刚开始,她并不明其中缘由,这会突然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不由得大喜。
倒不是可以觉得可以挣脱,而是,这分明是绑她那个人不愿意伤了自己,不然,哪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既然不愿意伤了自己,那必然是更舍不得自己死的。人一旦有了忌惮,就处处都是漏洞。
凉意渐重,该想的事情也已经想完。薛凌顺着床沿慢慢倒下来,伏在那等天亮。
早间胡人女子再来送饭时,薛凌已经起身坐到了桌子边,老老实实的样子居然透出几分乖顺来,倒叫那女子看的一愣。
篮子里仍是两三个饼并着一壶羊奶。薛凌尚不死心,道:“能否将手解开,我自己吃即可,不放心可以让门外那位大哥进来瞧着”。她仰着脸,说的多有祈求之意,纵然看不见眼里神色,脸上也写满了楚楚可怜之意。只是胡人女子全作不觉,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自顾倒了羊奶,合着饼子一并送到薛凌嘴前。
薛凌长叹了一口气,饮了一点,却并未去咬饼子。胡人成日里离不开这羊奶马奶,天天喝这玩意,喝的她直想作呕。偏怎么喊,这女人都不换。莫说茶,连清水都没给过几次。
根据刚刚嘴唇碰到的高度推测了一下方位,薛凌快速起身飞踢,顺势一勾,转而就是清脆的瓷器碎裂响。
她早已算过绳子长度,在这个桌子周边,自己是可以来去自如的。而且踢碗的力道也有所控制,不会落出太远。唯一算不准的,就是倒下去会不会被碎片扎伤的太严重了。
只是这会也顾忌不了这些,她可没有半点感谢那人不杀之恩的心思。相反,既然那人舍不得自己死,那正好,自己可以反过来杀了他千次万次。只要在今天之内完成,再一路快马加鞭,回京也来的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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