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生了个女儿,可惜,要上战场。他薛弋寒亦得了个儿子,可惜,别说拿剑,连风都吹不得。亏得他位高权重,珍奇药材流水式的养着,吊得一条命苟延残喘。以至于他今日都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更重要。
他的心血抱负全给了薛凌,这一生的温润被柳玉柔分走数年,剩下的就悉数给了薛璃。那个儿子像一枚精致的白壁,美却娇弱。稍有不慎,就要在他面前碎成粉末。他舍不得,他舍不得啊,他从一团哭都不会哭的肉呕心沥血的养到今日,用尽了他这一生的纤细心思。他是定国将军,疾言厉色。偏一碰到那随时要没命的娇儿。就成了手足无措的父亲。直至今日祸事,他想过,他想过不惜一切要保住薛凌,保住他最优秀的儿子以图将来。但舍不得,仍是舍不得。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怎么舍得放弃其中一个。
他又嗫嚅着喊了一声“落儿”。薛凌只盯着眼前的父亲不说话,边关多年薛弋寒雷厉风行,这般颓色是她没见过的父亲。
“落儿,你的本事,爹知道的。爹相信你无论什么事你都可以活下去。薛璃以后姓江你要记得若父亲有什么不测。你要撑起薛家,带走你弟弟,好好活下去。”
薛凌连眉眼都染了冷意,书房摆着装饰的剑。她干脆转身抽剑相向,沙哑着嗓子问:“薛璃去哪了?”她一时间听不出薛弋寒说的姓江是什么意思。只逼问着:“薛璃去哪了?我是那个饵,是不是?我是个弃子是不是?”
她已有些疯癫,这番变故来的太急。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她反而没那么关注薛家祸事。只问薛弋寒为什么不是她,她并不是儿子。她知道男女之别的时候尚不以为意,而今念及,累积的已是滔天恨意。以至于敢对父亲拔剑。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放以前,怕是要被打死。但薛凌心思剔透略一想便知。薛家向来只有一个儿子,若当真出事,只要她死,便万事俱休。天涯海角,风霜雨雪,俱是今晚出逃的那个承担,剩下那一个自此高枕无忧平安喜乐。
若要她自己来选,多年君子之道,她自会一力承担。但薛弋寒把这捧水火毫不犹豫的放在她头上,她就真正崩溃成了一个孩子。
只顾着追问:“为什么不是薛璃?只要他死了我就安全。父亲为什么不让他去死呢?为什么要让我去死?”她问的咬牙切齿,声音却清脆是一副女儿家的好嗓子。过了十一二男儿就该变声为了不露出破绽薛弋寒特意请了唱戏的大家教她假音说话,说的薛凌日常一副喑哑嗓子,而今情急之下用了本来的音调。
小儿稚嫩,也称的上黄莺出谷,只是,不啼清泪长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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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奔
薛弋寒冷着脸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既带着被人戳穿心思的恼恨,又对薛凌颇为失望。
薛凌却愈发不能忍:“不是吗?他若是死了,正身也经的起验明。父亲向来教我兵不行险招,今日何必冒险。我留下,才是最保险的那个。万一我死了被发现,薛璃也活不成。万全之策,这个饵,该他去才对。父亲是不是觉得我不能为你传宗接代?”
“落儿,你不会死的”。薛弋寒终是将给薛璃身上的耐心分出一点给薛凌“你鲁伯伯会一路护着你”。
薛凌反问:“父亲下饵都不下重一点吗?何苦叫个残废跟我上路?”
薛弋寒的巴掌终于落到了薛凌脸上,他怒道:“你不知道你鲁伯伯为什么成了这样吗?薛凌,我就教了你这些吗?你是薛璃的大哥,你这一生都要给我守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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