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尽欢一出生就听不到声音。
看到书上把清透的声音形容成泠泠清泉,把低沉的声音形容成大提琴,会好奇地想声音是什么样的,清泉是什么样的,大提琴又是什么样的。
徐尽欢好奇过妈妈的声音是怎样的,是清泉,还是大提琴,又或是别的什么。
后来戴了助听器,听到的第一道声音是妈妈哽咽的声音。徐尽欢想起小时候跟爸爸妈妈去山里露营,躺在妈妈怀里看云层飘过月亮。原来那就是妈妈的声音。
世界里出现声音之后,徐尽欢会给每个人的声音打上标签。大多数人的标签都很宽泛,少部分人会得到跟她妈妈一类的标签。
比如裴祺,她的同桌。第一个会用手语跟她交流的人,即使动作并不标准,但勉强能进行简短的对话。
徐尽欢不爱戴助听器,除上课以外大部分时候都会摘下来。
初次见面时,裴祺并不知道徐尽欢的情况。
她的短发将助听器遮住了,裴祺看不见。她打了个招呼见对方没反应,两指合拢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用眼神表达疑惑。
徐尽欢意识到她是在跟自己打招呼,指了指耳朵,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情况。
裴祺恍然大悟,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点,而后用手语跟她说了句: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她以为这个举动只是裴祺一时兴起,后来直到高二,裴祺能看懂她的手语后,徐尽欢才知道裴祺是真的有在为了跟她交流而努力学习手语。
裴祺用手语问她刚刚老师讲的解题思路能不能听清,白皙的手在空中晃动。像海浪,扑到脚踝时带着凉意,这是裴祺的声音。
第二个有这种特殊标签的是安修竹。
裴祺的朋友,她在班上有很多朋友,都是一起玩到大的发小。
安修竹偶尔会在课间帮裴祺接水,自然而然地拿走水杯。走之前随口说上一句今晚的作业就拜托祺姐了,换来裴祺一个白眼。
徐尽欢好奇过他俩的关系,问裴祺他们是不是男女朋友。裴祺看不懂“男女朋友”这个手语,在纸上画了个问号。看到徐尽欢的解释后,无奈耸耸肩,用手语跟她解释。
徐尽欢松了口气。
裴祺注意到这个细微的举动,拍了拍她的肩,比道:你喜欢他?
徐尽欢瞪大那双清澈的圆眼,摇摇头。
[他帮过我。]
裴祺脸色一沉,[我不在的时候他们又来欺负你了吗?]
徐尽欢心头一暖,还是摇头,在纸上写道:
可能说了点难听的话吧,我听不见,是他过来把那些人赶走的。
裴祺看到本子上的话,压在纸上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其实那天徐尽欢戴了助听器。
她听见那些人在讨论她为什么不去特殊学校硬要留在这里,以同情怜悯的语气说她幸好有个有钱的父母,还听见有人在嗤笑她即使家里再有钱不还是说不了话。
书页被手指攥得皱巴巴的,在徐尽欢摘掉助听器的前一秒,她听见有人在替她驱逐那些讨人厌的声音。
抬眼望去,入目是安修竹挺直的背。
他站在过道里,把她牢牢挡在身后。
徐尽欢写字很快。
在学校,她都是靠写字和别人交流。怕别人嫌她写字慢,特意在家里练过,手腕一动,略带凌乱的娟秀字体就从笔尖冒出来。这是徐尽欢的声音。
安修竹是第一个让她写慢点的人。
他扣指敲敲桌面,递给徐尽欢一张便利贴。
他是来找裴祺的,徐尽欢写字的时候怕安修竹会等得不耐烦,动作有些急促,墨迹都沾到了手上。
徐尽欢写完后将本子转向安修竹的方向,仰着头偷偷去看他。修长的手指里夹着一张纸巾,安修竹一边将纸巾递给她,看着纸上的内容,“去办公室了啊……下次写字可以慢一点,我不急的。”
他说得很认真,徐尽欢微愣。
是阳光照在竹林上的声音。
爷爷家的院子里有一大片竹林,暑假过去小住的时候她经常会搬张摇椅跟爷爷并排坐着晒太阳。
风吹过竹林带来清香,暖和的阳光照在竹子上,安修竹的声音在她的世界里响起。
【安修竹视角】
我很喜欢她写字的样子。
纤细的手指捏着笔,本子摆得很正,垂着眸,睫毛一闪一闪的,让人心情莫名平静。
徐尽欢在用笔写她的声音。透过字,透过笔,架起与世界沟通的桥梁。
她不喜欢戴助听器。
挺好的,这个世界的声音有时候并不好听。
她的声音很好听。
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她被吓到了,发出了很短促的一声。
脸红得不成样子,手指里捏着的东西换成了我的衣服。被捏得很皱很皱,力道重得都透过皮肉压在了心脏上,把心脏也压得皱巴巴的。
我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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