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出手。
一张张纸被他重新铺开,将整个书案都覆盖住,甚至有两张纸都因为放置不下而滑落到了地面上,像是他日渐膨胀、蓬勃而出的野欲,再也没办法被叠起压下。
顺德一年夏,八月,江逾白立于书房之中,提笔游龙间衣袖翻飞,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站在权力巅峰上,统领百官,脚踩苍生,手压皇权的那一天。
从某种角度来说,康安没找错人,江逾白是天生的弄权者,他有野心,有欲望,且比康安聪明多了,他看起来像是一支温润的碧玉走金纹勾笔,浮白载笔风骨料峭,但真的动起手来,那支笔勾画涂抹间,不见血,却能掀起滔天巨浪,海啸的每一滴水珠落在一个人的头上的时候,都沉重如一座山。
他高坐庙堂,从不杀/人,但注定有无数人因他而死。
石清莲从江逾白的书房出来之后,便回了自己的清心院内,她前脚刚入厢房中,后脚双喜便上前来与她道:“奴婢今日收到右相陆家的请帖了,您瞧瞧。”
说话间,双喜递来了
一张雅兰色的请帖,上用银色漆封封口,漆封上印着一个“陆”字。
上辈子石清莲也收到了陆家的请帖,只是这个时间段,她已和江逾白闹翻了脸,被禁足在了后院,哪里都去不了,她那怨天尤人的状态,自然也赴不了宴,所以她没去,只是后来听说过那一场盛况。
这辈子,她得去凑凑热闹,还得搭上陆姣姣的线。
石清莲将帖子收下,又让双喜去将陆姣姣母亲的手帕拿来,到时候,她可以去跟陆姣姣对峙。
双喜应下,离去。
双喜离去之后,石清莲便闭目靠在床头,去想江逾白今日到底在写些什么东西,又去想上辈子这个时间点还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想着想着,便陷入了梦乡。
期间墨言来瞧过她一次,想要问她要不要“点灯笼”,但见夫人已经睡了,便没有再开口,而是小心的关上门,离开了。
所以,江府清心院中今晚又没有点灯笼。
可怜的北典府司校尉又如同昨晚一样,顶着沈蕴玉吃人一样的目光,在北典府司与江府的墙头上折返了一晚上。
第二日一大早,石清莲便从水泞中昏昏沉沉的醒来了。
她醒来时身子分外沉重,像是装满了的水囊,坠得慌,可偏偏身子里又一阵阵发空,发虚,迫不及待的渴望,想被填满。
她便知道,是那毒两日没有人安抚,又翻起劲儿来了。
这当真是个磨人的毒。
石清莲叹息着爬起来,唤墨言进来给她梳妆打扮。
今日要去陆家做客,她还要去见陆姣姣,陆姣姣其人表面蠢笨,内里狡黠,她不能掉以轻心。
因着陆家也是高门大户,又是姑娘家的百花宴,石清莲按辈分算,是长辈,所以穿的衣裳颇为端正,是一阵颜色浓正的宝红色交叉领对襟,外罩同色水袖霞披,衬得她娇艳十分,发鬓用石榴红长簪挽成落霞鬓,斜斜欲坠,墨色绸缎间亮着一点绯红,更添三分魅色,足上穿了天蚕袜,又踩了蜀锦浅口红鞋,乍一看整个人如同妩媚刺蔷薇,端的是一杯花间烈酒,半轮人间明月。
今日出门子,石清莲照样带的是墨言,将双喜留在了府中。
陆家是右相家,比起来江逾白这个
宰相也就矮一截,正二品,宅院自然也在麒麟街内,马车沿着街边走上一刻钟、近两刻钟便到了。
陆家今日车马盈门,贵客一波一波的往里面进,石清莲到的时候,正瞧见陆夫人笑盈盈的站在门口,见她进来了,便赶忙将石清莲迎进来。
石清莲年岁小,但身份高,谁见了都要喊一声“江夫人”,若是见了未出阁的姑娘,纵然与她同岁,也要低头行个侧身礼,唤上一声“见过江夫人”,她便踩着这一路的“江夫人好”,进了陆府内。
陆府设宴的地点在花园——大奉流行高山流水宴席,寻常的堂前根本摆不开,所以多是摆在花园中,宴席一开,宾客直接在花间落座,花间对饮,岂不快哉。
按着大奉中百花宴流程,便是一群宾客们随意落座,没有男女大防,姑娘们可以与一些少年郎去赏花,百花宴本就带着一些相看的意味,故而席间的夫人们都对公子姑娘们的一些相互试探视若无睹,偶尔还会有两个夫人打趣。
石清莲落座于几位夫人之间,她才刚落座,便听见这些夫人们说陆家的事情。
“听闻,这位陆家的四小姐陆姣姣自幼体弱,命格薄弱,见不得外人,便养于山野乡间聚灵之地,待到及笄后,命格稳了才给领回来。”
“陆家待这位四小姐是极好的,好不容易带回来的姑娘,那可是千娇百宠,据说,这位□□小姐吃穿用度赶得上皇孙公主了。”
石清莲听着这些话,心底里掠过几分讥讽。
前些日子,康安帝姬刚回来没几天,陆家便从乡间领回来了个陆姣姣,排□□,对外宣称是嫡女,自小体弱,养大了才带回来,但实际上,陆姣姣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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