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听到了,他说不止歌声还有琴声,弹得比雨鸾姐姐还好听!”
“你瞎说吧,还有能超过雨鸾姐姐琴技之人?说不定是你师兄唬你的……”
“嘁,你不信算了。何况江湖之大,有那么多能人异士,等你我将来出谷历练时,怕是会大开眼界!”
“哎不和你争论,你有听到他唱的是什么吗?”
“我听得不太真切,好像是‘心之忧矣,永啸长吟’,应该是个深情君子?但是我想不起来这句是谁的诗了……”
“嘻嘻,这是嵇康的诗!我要告状罚你抄书!”
伴随着窗外你一言我一语的轻快对话,侠士却开始浑身发冷不住地颤抖。难道是他,他真的来过此处?可他不是将康雪烛逼入恶人谷……昆仑之地水遥山远,他又怎么可能此时出现在这里?若他真要追究起来,先前自己拒绝参加他的继任仪式,想必已经惹怒他了。更何况自己收了那封信和那枚铜镜,依旧未曾给出丝毫回应……
铜镜,又是铜镜!侠士心慌意乱,下榻时手脚发软差点摔倒。侠士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动了逃离的心思,也许就像上次自己将真实想法说漏嘴后落荒而逃一样。他只觉得窗外少女们的声音如刺骨冰刃割开他的咽喉,让他想叫出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就在这时,侠士斜倾着几近倒下的上半身忽然被一双手扶住,而那人在帮他稳住身躯后又迅速将手收回,默立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向瞬间惊慌失措的侠士。
“……”
侠士仿佛罹患暴瘖之症,虚虚张口无声无息,低下头避开那人站立的方向。他不愿,或者是不敢猜测对方究竟是何人,对方也不作声,二人就这般沉默地相处了半炷香的时间,直到先前出门的花谷弟子赶回来,看到屋内突然出现的陌生青年,颇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你是谁?不要在这里打扰我照顾病人,快快离开!”
青年没有驳斥,又看了几眼背对着他的侠士,收回目光后快步离开了屋子,留得侠士一个人抱膝蜷起坐在榻上。弟子见侠士这副躲避的样子,没忍住询问道:“那人好生奇怪,盯着你也不说话,你可知道他是谁?”
侠士本想摇头否认,可胸腔中涌起的酸涩痛楚逼得他轻轻抽噎了几声,空气中残留的熟悉气息也让他无法反抗真实的内心,只得极为哀伤地点了点头。
除了他,还会是谁?
自己与他相比,如同萤火之比皓月,可如今皓月却愿意为这一缕微弱萤火折腰。明月直入,无心可猜。他的心意,侠士又怎会不明白?
他是谁?
他是现今长歌门主,是青莲剑仙李白的高徒,是九天阳天君周墨的爱弟子——
也是侠士的阿舟。
我的阿舟。
自杨逸飞离开后,侠士整个人混混沌沌,费力思考着怎样回复他。至于那块铜镜碎片,想必也是他发现后拿走的。拿走也好,侠士想着,就这样将二人间如丝如缕的情意断掉,对他、对自己,应该都好……
杨逸飞在屋外,侠士在屋内,他们就这般以沉默互相僵持着,直至月上中梢。星月皎洁,明河在天,侠士透过眼前白绸隔着窗望向庭中长身玉立的青年,哑声开口:
“如今我双目已盲,再无用武之地。还请杨门主以门内事务为重,莫要以我为念,早日……归去吧。”
杨逸飞的身形映在绮窗之上影影绰绰,如同侠士飘忽渺远的声音一般模糊不清。他这一路截杀康雪烛,动似流星爝火,疾若迅风走电,驰侠使气,行无涯涘,在江湖中已然传得沸沸扬扬。若是再徘徊于万花谷不肯离开,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怕是会凝结成伤人的利箭,直直中伤这个还未在长歌门内立稳脚跟的新任门主——这是侠士最不愿预见的未来,因此他自知晓杨逸飞所做之事后,便已下定决心斩断这缕情思。
可是当这话真正从嘴里说出时,侠士还是感觉心痛如绞。原本垂落的双手紧紧攥住身下被单,泪水沾湿了眼前的白绸,洇开一片沉重孤寒的墨色。
“你在骗我。”
杨逸飞的嗓音冰冷得无比陌生,甚至带了昭然若揭的怒气。侠士从未见过他因自己发怒的模样,隔着门不敢出声,只得敛了神尽量把呼吸声压到最低。月出东斗,静夜澄阔,在摄人心魄的寂静中,侠士似乎嗅到了青年身上散逸出的馥郁酒香。
“我问过裴大夫,他说你近日就可以视物。可为何……”
之后是一个过分漫长的停顿,久到侠士大气也不敢出,紧闭双眼仿佛等待判决一般——
“你却始终不愿意将眼前白绸取下?”
那声音平静了些许,侠士却无法辨出喜怒,只感到了透骨的冷:“是因为…不想再见到我吗?”
侠士心跳骤停,无声地摇着头,但依旧不愿对杨逸飞作出回应,继续以沉默对抗。世间万物运行似乎停滞,直至庭中传来一声凄厉剑鸣,还有盛着酒液的瓷坛破碎的清响。
“昏迷中,你还说不要为你而哭。此事,你可知晓?”
“你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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