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衾有个大胆的想法,没向任何人提起。他知道这念头萌生的过于离经叛道,不会有世人能够理解和接受。
但,别人的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能真的做到。
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在史书上拥有话语权的从来都是胜者。败了,就算你有天大的苦衷,也无人在意。
天气逐渐变暖,一日艳阳高照,温衾难得心情好,命人将库房的宝物与银两悉数清点,并分门别类记录成册。
这些都是今后要用到的,财宝、银钱都是身外之物,只要能达到目标,有多少用多少便是。
正盘算着如何分配这些珍馐,下人来报。
“启禀大人,季公公来了。”小太监声音清亮,恭敬行礼,禀报完就兀自退下了。
“哦?快请!”
季秋鲜少会离开皇帝身边,饶是他叮嘱的事,也有其他宫人代办。像这样亲自跑腿,且是进的寿川院,温衾心下了然,是陛下有任务交代。
“温大人,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季秋对温衾颔首算作行礼,挥退了几个下人,坐在左手边的黄花梨雕花木椅上。
温衾挨着他右侧坐下,也回以行礼,亲手替他斟茶。
“公公倒是新的一年愈加显得年轻了。”这便是恭维,温季二人虽不算熟络,但同为皇上做事,彼此的秘密却知晓不少,相敬如宾,就是他们多年的相处方式。
“陛下近日心思颇重,夙夜难寐。您是知晓的,新一批的进士,入翰林院者有八,……”
温衾含笑,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公公心系陛下龙体,我辈难以企及。三日后,奴婢亲自到上书房为陛下送上安神香。”
“如此,奴婢就带陛下先谢过大人了。”季秋举起茶盏,在空中微向上一扬,“奴婢以茶代酒,敬大人一杯!”
“公公客气!”温衾也举杯与他对饮,而后二人对视一笑,各自散去。
呵,宗明修的疑心病逐年加重,今年更是因为自己揭开了康家在大酉官场上的只手遮天,而让他头痛不已。温衾心里冷笑,正好,康氏不仅是皇帝的心头大患,更是自己前进路上的最大障碍。
“去,传话给秦义,将今年新入翰林院的八名进士身家背景,誊抄成册送来寿川院。另外,咱家叫他办的事,务必办的漂亮。”
每月例行到绣衣使督察,秦义恭敬跟在温衾身后,耐心地给他讲述最近绣衣使都在做些什么,又完成了那些任务,新入多少人,折损多少人。
正说着,陆孝从外面闷头走来,一身烟青色长袍,前襟大片的血迹,将他袍子上金丝线绣的飞雁衔枝染成了暗黑色。脖子和脸上都溅了零星的血迹,看得温衾眉头直皱。
“这是怎么了?”声音不大,正好叫住了步履匆匆的陆孝。
陆孝本低头赶路,只想快点将身上的血衣脱掉,换身干爽舒适的。没瞧见温衾在屋里,一听见熟悉的声音,他脚步一滞,抬头便与那人对视上。
“义父。”陆孝怔愣不过须臾,立即恢复了惯常神色,抱拳行礼,“孩儿不知义父今日前来,还望义父恕罪。”
“嗯,无妨。你身上怎么弄的?”温衾挥了挥手,叫他直起身说话。
“今日孩儿拜访兵部轮值上来的员外郎于伟旗,但此人冥顽不灵、不可理喻,对义父出言不逊,还妄言要将义父除之后快,孩儿觉得此人若留下,日后必成祸患,便杀了。”
说这些的时候,陆孝冷着脸,语气里也是冰凉一片,似乎屠人满门,满手鲜血的不是自己一般。
“嗯,竟是如此。”温衾了然,点点头肯定了他的做法,“孝儿做事深得咱家心意,便下去歇息吧。”
经过这个小插曲,温衾心里起了一丝烦躁,没了耐心,听秦义又说了几句什么,打断道,“咱家乏了,今日就到此。来人,回寿川院!”
“恭送厂公大人。”众人齐齐行礼相送。
陆孝泡在热汤中,闭上眼,身心俱乏,今日屠戮的场面仍历历在目。
“为阉人做事与阉人何异?”
“为虎作伥,你不会有好下场!阉党欺君罔上,罪恶滔天!今日你杀我一个,他日便有千千万万个,乌云不可能永远蒙蔽艳阳的双眼!”
“陆孝!你认贼作父,戕害忠良,不得好死!”
……
一声声泣血控诉犹在耳边,陆孝麻木地扯了扯嘴角,今生走上这不归路,早就没了选择是非黑白的权利。若不是还有个信念支撑着,恐怕早就化作一抔黄土,葬在无人知晓的乱坟岗了。
抄起水洗了把脸,陆孝起身走出木桶。热水带走躯壳的凉意,可心头的冰冷,却难以驱散。
乌云真的不会永远遮蔽艳阳?这一日会到来么?
“小祝,去库房里挑几件值钱的,明日咱家要用。”因年前随行一趟,小祝得了温衾的青眼,原本只是伺候吃穿的普通下人,如今已是能够手握寿川院账目的大太监了。
小祝会意,问道,“大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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