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名——温衾。”
“殿下,您便是庄帝最后一个皇子,九皇子——宗明溪!”
温衾只觉天旋地转,土崩地裂,这样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平地惊雷,炸得他耳鸣心慌、险些昏死过去!
“你、口说无凭……可有何证据?”最后的挣扎,温衾一字一句,似子规啼血、刀尖起舞。
“听说此子右腿根处,有一块赤色胎记,似一块浑圆剔透的鸡血石。”
“义父!”陆孝上前接住晕眩向后倾倒的温衾,宽厚坚实的臂膀将他稳稳圈在怀中,“义父,您伤势未愈,不易动怒,孩儿带您先去歇息。”
温衾一连深吸了几口冷气,强迫自己镇定。可这样天大的秘密如何叫他冷静?发了疯似的,挣脱开陆孝的臂弯,温衾从后腰抽出短鞭,使了浑身的力气,将这件本就简陋的木屋里的摆设悉数毁去。
若我是九皇子宗明溪,那如今坐在皇帝位子上的人,竟是我的同胞兄弟!我竟为了他……温衾不敢再想下去,却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身世,他是否知晓?
他是否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绣衣使那样密不透风的吃人之地忍受炼狱般的煎熬?南疆一战,自己差点身死异乡,他恰好如救世主般降临,是否他其实清楚地知道这一切只是一场算无遗漏的阴谋,却还看着自己一步步走进了更加泥淖的深渊?
从无上高贵的皇子,变成流落至绣衣使的低贱棋子,又到如今人人唾弃的权阉之臣。
荒唐!荒唐!
温衾慢慢回过神,与来此时全然两样,他披散头发,身上的伤口因他剧烈的动作而迸裂出鲜血,灰青色的外裳被血色印染成黑红,像是从鬼门关里爬出的厉鬼,吃人啖血。
老头早已被吓得躲在角落瑟瑟发抖,陆孝走过去拍了拍他,指了指门外,叫他先出去。
“义父,您……打算如何?”陆孝问道。
“如何?”温衾笑起来,那神情凄然,恍惚地好似随时都会倒下,他抬手看了看掌心里的血迹,想起这些年替皇帝处理过的桩桩件件,嗤笑道:“我十几年为了爬上他的龙床处心积虑小心谨慎,他叫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尽全力处理干净,不在乎外人的看法,也不惧怕那些想要杀我正道的世家贵族,就算是他明明白白告诉我,我只不过是他养的一条狗,想要得到他的一点怜悯全都是一厢情愿痴心妄想,我也是真的想要给他当条忠心的犬。可是,可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我手上沾染的血,竟源自于我有恩之人!”
陆孝沉默地搀着温衾,听他颠三倒四断断续续地诉说,从自己衣衫底下用力扯出一根布条,替他肩头不断渗血的伤口包扎。
“裴惜时,我识得这名字,正是裴兆华那个年少早亡的胞弟。裴家,裴家九族都葬在我手里了……可笑,可笑啊!”
爱他护他的,被他亲手灭杀;害他利用他的,却被他奉为信仰。这样倒反天罡违背人伦之事,饶是坏事做尽的大阉臣温衾,也难以接受。
温衾却忘了,温陆两家世代交好,温家被皇帝下令灭门,而陆家全族,却是死在他手里。
陆孝冷眼看着,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陆孝起时,温衾坐在窗边,痴愣地望着窗外。身上只松散挂了件里衣,身体却烫得吓人。
“义父,您伤还未好,又发起热,恐落下病根。”陆孝上前扶住假山一样僵持的温衾,柔声劝慰,“还是先将身体养好,再做打算。”
温衾慢慢抬起呆滞许久的眼珠,寻常日日水润多情的桃花眼,此刻却零落尘土,变得不复清明。
“是,你说的是。”在弥天大谎中活了这许多年,又犯下如此不可饶恕之罪责,怎可自暴自弃?就算是以死谢罪,恐九泉之下,温氏一族与那些曾枉死在自己手上之人,也是要让我碎尸万段、永世不得超生的。
苦笑一声,温衾借力靠在陆孝臂弯上缓缓起身,昨日几乎未进食过什么,又在此久坐许多时辰,温衾甫一起身,就两眼发黑,差点摔倒在地。
“呵,如此十恶不赦,连身体也不愿与我为伍。”垂着头,披散的长发遮住了他苍白的面容,温衾闭上眼,又睁开,浑浊的眼眸露出坚定又偏执的光,像是在绝境中迸发出一股顽强之力。
既未葬在南疆,自是还有未完成的使命。如今得知了这些阴差阳错的身世,更不可能轻易折在此处,既然往日之错早已酿成,十八层地狱必定是自己最后的归宿,倒不如在这所剩无几的年岁里,放手一搏!
“孝儿,你替为父寻一个人。”温衾半躺在床上,心里快速计划着回燕州后的动作。
陆孝凑过耳朵,听完他的吩咐,又替他掖好被角,转身出去。
温衾还记得,当初自己之所以能够引起宗明修的注意,是因为自己这双与他故人十分相似的眼睛。那位故人于他而言非比寻常,这么多年,温衾不是没有好奇过,但他不论如何调查,也未曾找到这个神秘人究竟是谁。
如今他想起这件事,不再是为了更加了解那个人的内心,只剩下满心满肺的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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