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x年6月12日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季长安长达十年的服刑生活在这一天终将结束。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寝室里的其余9人都还在睡梦中。寝室里的通讯器里突然传来年轻狱警通知季长安收拾好东西准备出狱的消息。
被无辜吵醒的9人神色各异,面对他们投来的或羡慕,或嫉妒的视线季长安通通视若无睹。
他照常起床在床边呆坐了一会儿,然后慢腾腾地起身收拾他为数不多的行李物品。
季长安的东西很少,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收拾来收拾去桌面上那个破旧的灰色双肩包依旧是空瘪的。
季长安在卫生间里麻利地换下身上那套蓝黑色的囚服,换上那套在柜子里尘封了十年的常服。
他对着镜子从上往下一颗一颗扣上纽扣,低头仔细地抚顺蓝色衬衫上的折痕。
十年的牢狱生活很枯燥也没有盼头,日复一日地重复性劳动让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恍就过去了。
都说时间是一把杀猪刀从24岁到34岁长达十年的跨度,岁月的流逝没对季长安的脸造成任何伤害,镜子里的他五官依旧硬朗出挑,即使是常人难以驾驭的板寸在他身上也只是给他增加了几分野性,唯有那双曾经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此时已经干涸如一潭死水,再无波澜。
季长安木着张俊脸,嘴唇紧紧地抿着,用那双死气沉沉的桃花眼一眨不住地打量着镜子里不知何时爬上眼角的几根细纹,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忽然意识什么,阖上眼扯着嘴角落寞一笑。
如果说十年的季长安是一把锋芒毕露见血封喉的利剑,那么十年后的他就是一把钝刀,外表能唬唬人,其实内里早已腐烂。
十年前那个张扬跋扈恣意妄为的季长安早就在少年意外离世的时候已经跟着去了。
踏出监狱前一秒,年轻的狱警顺手把一张银行卡塞到了季长安的手心里,那是他在监狱里做教育改造的工资卡。
虽然季家在他父亲季恒被判死刑时就已经没落了,但季家毕竟是长达百年的名门望族,而且公司还有他大哥接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监狱里的所有人都忌惮他背后的季家,因此没人敢欺负他。
季长安在牢里的表现可以说得上十分优异,除开一开始的不适应,后来的他积极参与劳动,积极反思,改过自新,上面迫于他哥的压力,明里暗里想给他减刑的机会,但他每一次都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像是在惩罚自己一般硬生生在牢里熬了十年。
卡里的钱数额不多,只有几万,在季长安这种挥金如土的富家子弟的眼里充其量就是打发叫花子的小钱,但他还是把这张橙色的小卡珍重地揣进了自己胸口处的兜里放好。
……
踏出监狱大门的那一刻,全身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之下,身体被晒得暖烘烘的。
身上的束缚早已经被狱警解开,手腕上,脚踝处都空落落的,每走一步都不再会发出金属碰撞时发出的特有的清脆的声响。
“这也许就是是监狱里无数人渴求的自由的感觉。”季长安想。
身后的监狱里,准时响起服刑人员们晨跑时喊得整齐划一的号子。
季长安大脑处于宕机的状态,脑子一片空白,心口涌上一股恍如隔世的陌生感,还没等他缓过神,一大片阴影就从侧后方盖在他头上,遮住了夏日早上毒辣的光线。
季长安侧过脸,裴言川那张超尘脱俗的俊脸就映入眼帘。
他右手举着伞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侧。
虽然裴言川每隔几个月就会来监狱探视他,但就在这一刻,季长安还是倏地红了眼眶。
裴言川顶着那张生人勿近的面瘫脸,神情淡漠,不悲不喜。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弟,三十几年朝夕相处的默契,让季长安一眼就能从他表哥那双凛冽的眸子里品出那一抹隐藏在深处的为他担忧的情绪。
他太了解他表哥了,这人看起来是他们四个人里最淡漠的一个,每天都是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模样,其实那只不过是他在裴家俊变态一般的控制欲下的保护色,裴言川的心思其实是最细腻温柔的,同时他也是四个人里最重感情的。
他像小时候那样,用拳头轻轻顶了一下他表哥的肩,亲昵的动作让裴言川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他用另一只手安慰性拍了拍季长安的后腰。
“徐博文和程诚前几天去法国了。”裴言川撑着伞和季长安并肩而行,“他们其实也想来,但实在是走不开。”
季长安听着他表哥的话,点点头表示理解,“他俩出差前几天有来看过我,和我说过要去法国。”
“嗯。”裴言川还是那么言简意赅。
前面几米开外,停着一辆酷炫的黑色大g,车身线条流畅霸气,一看就是他表哥的车。
果然没走几步,他表哥就打开大g的后车门,示意季长安坐进后排。
季长安不经意间瞥到他表哥右手上那一枚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钻戒,怔愣了一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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