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一家独大,敢挑事的郑国早就灰飞烟灭。见证郑国灭亡前后,西境诸侯达成共识,只要晋王不倒,晋国不分,大家还是压下心思,安守本分为好。
“人间百态。”姬超独坐一席,看似形单影只,实则相当自在。
在众人谈笑寒暄时,他端起酒盏自斟自饮。清冽的酒水入喉,胃里腾起暖意,逐渐驱散冬夜的寒冷,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天公作美,今夜月朗星稀,冷风消散。
与宴众人全部入席,天子高居上首,林珩四人分坐左右。
乐人敲响编钟,清越的声音流淌,中途加入瑟笙和鼓角,演奏出恢弘的旋律。
编钟移自王宫,成排悬挂在架上,由大至小,每一只上都铸有铭文。今日出现在诸侯宴会上,称得上史无前例。
乐声持续一段时间,姬典始终没有邀众人共饮,而是分别看向左右。
林珩莞尔一笑,面朝众人端起酒盏,朗声道:“诸君,饮胜。”
这场宴会专为贺诸侯会盟,天子为客,林珩此举不算为过,不至于被人指摘。
“敬晋王!”诸侯反应迅速,陆续站起身,双手托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一盏饮尽,众人未来得及落座,就见越王端起酒盏:“诸位饮胜。”
楚煜面带浅笑,火光映照下,红衣炽烈,灿烂可比晚霞。
“敬越王!”诸侯品出滋味,这次没有急着坐下。
果不其然,楚王和齐王先后举起杯盏,邀在座之人共饮。
这一幕前所未见,也未必能有后来者。
四盏酒下肚,国君们终于能安心落座,开始享用美食,欣赏宴会歌舞。
篝火熊熊燃烧,黑烟蹿升,融入夜色之中。
身着皮甲的舞人鱼贯入场,或手持戈矛,或紧握刀斧。乐声同时一变,旋律厚重,几要震碎夜空。
“吼!”
舞人同时大喝,高举手中兵器,舞姿雄壮,尽显晋国的强盛,晋人的奔放豪情。
“晋舞。”有年长的诸侯看得入神,不觉回想起数十年前由晋烈公召集的会盟。
彼时,宴上同有晋舞,一样的粗犷豪迈,震撼人心。今日与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晋王肖其祖,胜其祖,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乐曲接近尾声,旋律陡然高亢,犹如金铁交鸣。
舞人再次发出吼声,舞动兵器相击,好似战场交锋,引得观者目不转睛,大声喝彩。
“好!”
“彩!”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晋舞告一段落。
“赏。”林珩的声音从上首传来。
得晋王赏赐,舞人们立即伏身跪地,无不欢欣雀跃,喜色难掩:“谢君上赏赐!”
晋舞之后是越舞。
越国舞人肩披彩帛,踏着鼓点翘袖折腰。
伴随着乐音流淌,舞人舒展双臂,猛然间抛出彩帛。缤纷的色彩在眼前翻飞,好似灵蛇出洞。
舞人笑得娇媚,丽色魅惑人心。
这支舞美到极致,却也莫名使人战栗,忽觉一阵毛骨悚然。
乐音结束,彩帛落下,四周却寂静无声,安静得有些诡异。
突然,有击掌声从上首传来,众人定睛看去,是林珩放下酒盏,为越舞拊掌喝彩。
楚煜单手支颊,环顾左右,发出一声轻笑:“赏。”
“谢君上。”越国舞人伏身下拜,急促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脸颊泛红,目光却十分平静,与舞蹈时的妖异有天壤之别。
越国舞人消失在眼前,如同幻梦打破,众人瞬间变得清醒。回想方才的表现,不禁心神恍惚,感到不可置信。
“为何?”
“越人有巫舞,祝祷,祭祀,祈雨,诅咒。”一名南境诸侯开口,遇身旁人看过来,却不肯多言,端起酒盏借以避开话题。
会场上首,楚项将众人的表现收入眼底,抬眸扫一眼楚煜,嘴角轻掀,笑意不达眼底。
只见他拍了拍手,恭立在旁的侍人迅速离开,身影隐入黑暗。
不多时乐声又起,散发赤足的楚国舞人出现在篝火下。无论男女皆腰缠兽皮,额头勒一条皮绳,手腕和脚踝套着玉环和骨链,脸颊涂抹油彩,颜料中混合血液,色泽艳丽,在火光下近似妖邪。
“祝!”
楚人高举双臂,围绕篝火起舞。
赤足踩在地上,凉意自足底蹿升。他们却似感觉不到寒冷,继续用力踏着鼓点,仿效飞禽走兽腾挪跳跃。
脸颊和脖颈沁出汗珠,身后焰舌跳跃,刹那间红光爆裂,竟似蟒蛇缠绕人身,引发一阵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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