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公子路没有忙着掀起帐帘,而是好奇地循声望去,就见两个面生的男子从车上跳下,各自捧着一只木盒,急匆匆向大帐跑来。
从冠履和衣袍推断,两人应为晋国氏族。跑到近前时,公子路看到两人悬在腰间的金印,知晓他们的官职都为中大夫。
观其风尘仆仆,长袍下摆沾有泥土,一个猜测浮现脑海,公子路微微眯起双眼。
方圆数百里地势险峻,多悬崖峭壁,莫非他们进了山?
目的为何?
公子路心生怀疑,凝望两人的背影,直至他们进入大帐,目光迟迟没有移开。
向寻和淳于简察觉到他的视线,但没有放在心上。两人抱紧怀中的木盒,沉甸甸的重量,如同身怀巨宝。
“参见君上。”
进入大帐后,两人俯身行礼,同时打开木盒,展示出放在盒中的矿石。
“君上,臣不负使命,在山下寻到恶金!”
早在抵达炉城当日,淳于简就猜测此地有矿,向寻也是一样。
在林珩去往颍州的日子里,两人结伴搜寻山脉河谷,在野地里风餐露宿。功夫不负苦心人,在一处光秃秃的山坳,他们终于有了发现。
恶金!
如所料不差,整座山分明就是一座恶金矿!
两只木盒并排摆在地上,盒盖掀起,里面躺着大小不一的矿石。样子很不起眼,却是楚国强势崛起的根源所在。
林珩亲自扶起两人,把住两人的手臂,笑道:“君有大功,爵升两级。”
“谢君上!”两人喜不自胜,当即下拜谢恩。
“我明日启程归国,炉城需有人驻守,主持开矿事宜。二位谁愿意留下?”林珩继续说道。
自从投效晋国,向寻和淳于简一直共进退,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突然间要分开,两人都感到不习惯。可他们也清楚,以两人的官职爵位迟早要有一别。
国君既然开口,他们必然要做出选择。
两人侧过头,彼此交换眼神,向寻主动开口:“君上,臣请留下。”
他比淳于简更擅长寻矿,是最合适的人选。
“寡人任你为炉城司马,掌矿场军队。”林珩写下旨意,并命人去请公子路,“公子路为蜀侯兄,将任炉城县大夫,与君共事。”
说话间,侍人去而复返,帐帘掀起,公子路进入大帐。
“参见君上。”面对四道打量的目光,公子路淡定自若,在轮椅上叠手行礼。
“起。”林珩示意公子路免礼,手指敞开的木盒,开门见山道,“炉城外有矿,产恶金。公子任炉城县大夫,主政,依晋律编纂户册,向民发放户犊,主持城内诸事。向寻任司马,掌军,主持矿山一干事宜。”
两人分工明确,各有所司,与晋、蜀的官制皆有一定区别。一旦职责确定,就不能互相推诿,也不能插手对面。
听完林珩的话,公子路难掩惊讶,目光锁定盒中的矿石,终于明白为何林珩只要炉城。
可他有一事想不通。
晋侯年少入上京为质,九年方才归晋。归国后荡平郑国,统慑西境,期间不曾踏足西南半步,如何知晓炉城有恶金?
通过田齐之口绝不可能。
在蜀人眼中,炉城贫瘠,堪称不毛之地。早知这里有矿,氏族必蜂拥而至,宗室也会群起争抢,如何能荒废到今日。
公子路想不明白,索性暂不去想。
通过这番安排,他明白晋侯会用他,但信任有限,想要更进一步绝非易事。
思及此,公子路非但没有气馁,反而生出斗志,如烈火熊熊,焕发出惊人的生命力。
“臣定尽心竭力,不负君上提拔!”
“恶金一事暂需保密。”林珩语气平和,却令在场三人感受到压力,额角沁出冷汗,“矿场完工之前,不要传出任何风声。窥伺者杀,泄密者杀,氏族、国人同罪。”
“遵旨!”向寻和淳于简同声领命。
公子路无法起身,只能维持坐姿叠手。他的脸色隐隐发白,心知这是一场考验,他必须做出抉择,晋臣,还是蜀国公子。
他猛然间意识到,想在晋国朝堂争得一席之地,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稍有行差踏错,不仅自己要被问罪,还将拖累田齐和蜀国。
一饮一啄,有舍有得。
事事料定先机,人心攥于掌中,使侥幸无所遁形。
才智高绝,难见出其右者。
这才是真正的晋侯。
公子路抬起头,看向屏风前的林珩,不期然打了个寒噤,冷意沿着脊背攀升,瞬间蹿至四肢百骸。
“路为晋臣,效忠君上,惟命是听,誓于天地鬼神!”
公子路发下誓言,自此再无退路。
可他必须这样做。
为自己,为田齐,也为蜀国。
晋侯容不得三心二意,容不下阳奉阴违。与其追悔莫及,不如从最开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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