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要塞南墙外。
此处原本开有城门,还有悬挂的吊桥。如今城门消失无踪,剩下空荡荡的门框,边缘覆盖焦黑,还有箭矢留下的凹痕,昭示这里曾发生战斗,城门被焚烧殆尽。
吊桥也不见踪影。地上散落着断裂的木头和绳索,多数半埋在土下,遇风雨侵蚀变得腐朽。
林珩单手按住车栏,极目远眺,蔚蓝天空映入眼底。一道暗影掠过头顶,未知是流云还是振翅的飞鸟。
“君上。”
马塘引骑士来到近前,在车前行礼参拜。
黑甲护卫在君驾两侧,气势凛然,军容森严。
骑士一路行来,穿过林立的戈矛,不觉神经紧绷,下意识挺直脊背。
见到林珩时,骑士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愈发紧张。
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逆光看向车上的国君。仅仅一眼,似被灼痛双目,匆忙低下头,霎时间心如擂鼓。
想起边境军情,骑士压下心中震撼,取出贴身存放的兽皮,双手平举,正色道:“禀君上,犬戎十六部袭边,火焚边境村庄,杀伤边民,掠夺牛羊。入北荒之地,现被岭州及宁城县令率兵阻截,公子原回师途中,传信不日将至。”
骑士一口气说完,手中的兽皮被马塘取走,送至林珩面前。
为方便传递战报,往来飞骑多弃用竹简,改用绢布和兽皮。经过特殊工艺硝制,兽皮坚韧还能防水,比绢布更受欢迎。
林珩展开兽皮,快速浏览上面的文字。
笔锋锐利,仿佛带着血腥。一眼能够辨认出,这是壬章的手笔。
“犬戎十六部?”
“回君上,确为十六部,并有羌狄掺杂,能战的青壮多达数千。”
犬戎十六部。
羌、狄掺杂。
西境国君都在近前,此时无不面露惊容。
许伯的脸色尤其难看。
想到和羌狄达成的约定,他不免心中唾骂。
显而易见,这些部落首鼠两端,当面答应与他合作,背地里和犬戎勾结,趁机南下侵扰,分明是想发一笔横财。
若非这份战报,他怕是仍被蒙在鼓里。
思及此,许伯转过头,阴测测看向身边的老人,质问道:“政令,你可有解释?”
羌人同犬戎沆瀣一气,彻底打乱他的计划。苦心孤诣多年,一朝付诸东流。他如何不心生恼怒。
政令眉心紧拧,转动腕上的骨镯,速度越来越快。
“君上,羌有多部,近者为东羌。同犬戎勾结的极可能是西羌和北羌。至于狄人,茹毛饮血之徒,纤芥之患,今日俯首称臣,明日即叛屡见不鲜,不足为奇。”
政令自认理由充分,足以打消许伯的猜疑。
许伯却不买账。
他的质问不仅是出于疑心,更是对项上人头的担忧。
见识过林珩的手段,他丝毫不怀疑剑锋一旦落下,他和政令都将尸骨无存,许国也会不复存在。
见政令不解究竟,仍在言辞闪烁一味推脱,许伯怒气上涌,只觉有烈火在胸中燃烧,逼得他双眼发红。
牢记现下场合,他强行抑制情绪,只求不表现出异样。
可惜事与愿违。
不知骑士又说出什么,林珩向马塘示意,后者领命来到队伍中,找到怒意难消的许伯,行礼后说道:“君上有请。”
一言落地,四周陷入寂静。
各种各样的目光刺来,有了然、有疑惑、有冷漠,也有幸灾乐祸。
唯独没有同情。
许伯深吸一口气,不再理会政令,独自驱车去见林珩。
目送许伯的背影远去,政令冥思苦想,猛然间醒悟,面露惊骇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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