隶冲出陵墓,林珩甩掉剑上的血痕,下令道:“封墓。”
宗和祝欲言又止,考虑再三,到底双双噤声。
宗室成员似有话讲,但见宗不出面,没人想做出头的椽子,只得压下心中非议。
宗室众人不开口,氏族也无意出声。
伴随着墓石滚落,一声巨响,墓门彻底封闭。
葬礼略显草率,比较烈公入葬的规格,完全不能同日而语。追究细节又不算违背礼制,陪葬殉葬皆有例可循。
“幽公在位时,前后判若两人。”
宗和祝并肩而立,望向关闭的墓门,想到晋侯早年的锐意进取,暮年的刚愎自用,心中难免唏嘘。
葬礼结束后,林珩策马回城,百名黑骑护卫左右。
林原落后一截马身,中途回首,仍能望见晋侯的陵墓以及守在墓前的身影。
珍夫人站在陵墓旁,眺望远去的队伍,任由风掀起斗篷,鼓振衣袖,许久一动不动。
日轮西沉,天光将尽,她才移动僵硬的双腿,转身看向封闭的陵墓,脑中一念闪过,叹息道:“孤家寡人。”
偌大的陵墓,晋侯登位不久就开始修建,如今仅有晋侯一人,竟无一名夫人同葬,无论生死。
如此不合礼仪之事,宗室、氏族皆视而不见,无一人提出异议。
“公子珩大权在握,声威无两。晋必重现烈公之盛,霸天下。”
风吹起一缕长发,遮挡一双明眸。
珍夫人握住发尾,仰望天边晚霞,心情豁然开朗。
“走吧。”
她转身前行,脚步轻快。
婢奴和壮妇跟在她身后,踏着落日余晖,同君陵背向而行,尽数消失在道路尽头。
夜阑人静,华灯初上,晋侯宫内烛火辉煌。
玉堂殿内,婢女陆续引燃铜灯,半人高的灯盏并排矗立,沿着台阶错落摆放,照亮空旷许久的大殿。
香炉飘散青烟,飘飘渺渺,似轻纱袅娜。
侍人忙着擦拭雕窗地板,不放过任何角落,确保每一处纤尘不染。
室内的屏风被小心移动,随着烛光掠过,漆金牡丹一瞬间鲜活,在暗夜中绚烂绽放,色泽璀璨,流光溢彩。
一阵脚步声传来,许放出现在殿前。
侍人婢女纷纷行礼,口称:“许内史。”
“君上将至,速。”许放双手袖在身前,目光扫视殿内,警醒侍婢加快动作。
“诺。”
众人齐声领命,各自加快速度。
待殿内清扫一新,许放打开香炉,皱眉看了一眼,交代侍人换走:“君上不喜此香。”
侍人不敢争辩,马上捧起香炉退出殿外。看到守在廊下的小奴,将香炉和香饼塞过去,低声吩咐道:“速去换香。”
“诺。”
香炉和香饼装入木盒,小奴抱起木盒一溜烟跑走。
侍人在廊下等候,大概过了数息,小奴去而复返,同行有看管香料的阉奴。后者脚步飞快,几乎是拽着小奴飞跑。
到了侍人近前,阉奴喘息未定,着急开口道:“怎么回事,香不对?”
“许内史在里面,言君上不喜。”侍人微微躬身,朝殿内努了努嘴。
“君上性好此香,怎么会……”话说到半截,阉奴猛然反应过来,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先君,是先君,我怎么忘了!”
侍人瞥他一眼,提醒道:“别磨蹭了,君上马上就到。”
“就去,就去。”阉奴来去如风,留下几个字,转身不见踪影。
小奴之前跑了一路,正扶着膝盖喘气。侍人回头看他一眼,扶着他的肩膀让出道路,两人靠墙站立。
“在宫内要多看少说,该听的听,不该听的时候当自己是聋子。”念在两人是同乡,对方年龄幼小,侍人好心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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