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记不清了。”
她回眸对比:“看不出现在的样子。”
“看得出才有问题。”
“比现在的表情好看。”
“……”
“会笑啊,”商明宝指尖戳着,“还是这样的——”她勾起半边唇学了一下,“三分凉薄三分讥诮四分漫不经心。”
“……”
什么鬼词。
“你再笑一个?很帅,特别有少年感!”
向斐然挑眉:“一岁?少年感?把人往老了夸?”
商明宝:“……”
很明显,向斐然六岁前的合影美好而密集,从七岁开始,逐年递减,过了十二三岁后,每年便只有寥寥数张了。那时已经能看到现在的模样,白肤黑发,站在班级队伍的末尾,不动脑子成绩就好,情书满抽屉地收,拍照时没什么表情,但眼锋里分明看得出桀骜。
谈说月将他养得很好,又或者是植物的世界闷不吭声地治愈了他、辽阔了他。他没有变成阴郁偏执愤世嫉俗的那种人,他沉默地生长出了自洽的骨和肉。
“初高中时,是不是特别多人追你啊?”商明宝问,目光停在十五岁的一张照片上。
“嗯。”
“你倒是谦虚一下。”
“不多,百十来个吧。”
“……”商明宝咬唇,“那你……算了不问了。”
向斐然知道她要问什么,不问自答:“从没喜欢过别人。那时候挺忙的,要上竞赛班,要做实验,要练架子鼓,还要压标本、画画,很少注意到自身之外的世界。”
“你的意思是说,”商明宝又开始变成扁扁音发声玩具,眯着眼睛,“就算是我出现在那个时候的你面前,你也看不到咯?”
向斐然微妙沉默,喉结里滚出一声轻咳。
商明宝:“说话。”
向斐然淡定翻过相册:“嘘,看下一页。”
“你别——”她想说别转移话题,但随之而来的那张照片太有冲击力,她不由自主地怔神、闭嘴、瞪大眼睛。
毫无疑问,那是高一时站在国际奥赛金奖领奖台上的向斐然,鲜衣怒马,与队友一起将奖杯高高举起。
商明宝屏着呼吸往后翻,以为会看到他更多的轻狂一面,但往后竟是一片空白。
仿佛一个少年的人生在此宣告中止,巅峰时戛然断章——他换了另一种活法了。
“后面没了。”向斐然淡然地说。
“还是……”商明宝轻触相册薄膜,“还是有值得纪念和高兴的事的吧?”
“有,”向斐然不假思索地说,“认识你。”
商明宝弯起唇角,仰眸看着他抬高胳膊将相册插回原位,继而被他压在标本架上亲吻。
她被吻得气喘吁吁,忘情地环住他脖颈,腰和臀随着她的踮脚仰首而舒展。她整个儿把自己往他手里送。
热吻停下时,她的眼神是迷离的,唇瓣因激烈的吻而发肿,但留恋地追逐上去,吮含着,与他若即若离地亲着,鼻尖相抵。
向斐然捧住她的脸,注视着她的双眼:“babe,听我说。”
他说,商明宝便认真听着了。
“我从小就目睹了我父母婚姻的失败,也许这个世界上单亲家庭的孩子很多,但这个故事是以谈说月的死告终的。她作为成年人的一生中,被爱的时间短暂,治愈痛苦的岁月却那么长,近乎于放逐自己地奔赴野外。她很漂亮,对吗,但是在我印象中的她,却像岩石一样灰败。看到你母亲的时候,我不受控制地想起她,爱与不被爱,让一个人天差地别。谈说月和向微山都不会爱人,他们的爱都是有害的,不是害人,就是害己。我没有见过正确的爱。我胆怯说爱,因为表达爱与依赖的下场,是像谈说月那样,被另一个人粗暴地羞辱。”
向斐然深呼吸,摸着商明宝温热的脸,目光在灯下说不清是怜悯还是无望:“我没有勇气跟任何人走过这一生。因为我没有见过,没有见过……我不相信有谁可以永远地爱着谁一生,爱是骗局。
“何况,我身体里流着向微山的血。
我成长在他的精神控制和暴戾中,我很努力、很努力地让自己不像他、远离他,但是……”
他喘了一喘,皱起的眉心下,目光翻涌着痛苦和厌恶:“但是也许我的个性,已经被他的基因和前十六年的欺骗、控制、背叛、高压改写了,我现在很正常,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我是不是也会成为那么恶心的人,是不是曾经在我成长过程中留下的不好的东西,都会爆发,都会浮现,就像,就像……”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凌乱的眸光闪烁着,终于让他找到了——
“就像一个慢性病人。”
不,这太温和了。
“一个隐性精神病患者,一个有着家族前科的、精神创伤患者。他没有办法作为一个好人、一个正常人,过一辈子。如果他变了,他伤害的——是谁?”
他的目光定在商明宝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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