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叔拧开门,先进,兰姨后进。兰姨没关门,于赵叔层叠的肩膀脑袋间露出身后的半轮人影。向斐然漫不经心地抬起一瞥:“谁来了?”
兰姨和赵叔笑眯眯地各自往旁边错步,让出商明宝整个儿的身影。
她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脱下来的羊绒开衫挂在帆布袋的肩带间,两手攥着拳头——紧张的。
她一瞬不错地笔直看着向斐然,试图看出他是否有一瞬间下意识的觉得麻烦。
但向斐然只是抿着唇——比自然抿合的状态更用了些力,目光移不开,喉结随着吞咽滚动了一下。
向联乔转过脸,招呼她:“明宝来了?来。”他招招手,也不问她是从哪儿来、怎么忽然过来。
商明宝忍着眼眶的热,若无其事地到了床边坐下,牵住他的手,嘘寒问暖。聊了一阵,商明宝自诩应对得特别自然。向联乔称闷,要向斐然带她去旁边单间。
一扇木门,薄薄的墙,岂能隔音。商明宝随他脚步进入,听着一墙之隔兰姨的声音,她有烟火气,跟向联乔汇报山里的一切,哄他开心。向联乔点头听着,让她多说,顺便拿起遥控器,将电视的声音调得更响一些。
单间也有电视,壁挂的,下面一块漆成暗红的实木搁板。商明宝就倚在这块搁板上,两手撑着,半握边沿。
他们很久没说话,显得隔壁特别热闹。
兰姨说昨日上山摘果子去了,柿子还没黄呢。
他们久久地看着彼此,显得隔壁特别热闹。
新闻台说俄军在乌克兰打算再投多少兵力,进行了战线调整。
他们久久地看着彼此,谁也没开口。没有寒暄,也没有问候,没有开场白,也没有微笑。
商明宝的目光还是那么明亮,眉蹙着,渐渐地从莽撞过来的忐忑变成委屈和倔强。向斐然垂眸的目光也还是那么平静,左手食指一阵一阵地痛——刚刚看到她的一瞬间,正在削梨,被刀锋擦过,正流着血,被他面无表情地摁在掌心。
说什么呢?说什么,都会被向联乔和兰姨他们听到的。
她还不知道,他们什么都知道。
商明宝很浅地咬了咬唇。来错了,该走了,该天再说吧。她从电视机前起身,要去开门。还没触及门把手,另一只胳膊就被向斐然拉住。
商明宝心底一抖,那是命运在玩弹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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