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斐然递了一个眼神给商明宝,商明宝接收到讯号,想了一想,清清嗓子:“比如……你知道红宝石的区分等级吗?”
“……”
“你知道一百二十克的黄钻有多大多重吗?”
“……”
“你知道每一家高珠的镶嵌工艺和历史吗?”
“……”
“你知道一颗宝石从矿石到柜台,中间要经过多少工匠多少工序吗?”
“行行行行行……”方随宁双手合十求饶:“对不起大小姐,我错了,你有你的常识。”
商明宝双手托腮小小得意:“当然。”
她的样子实在可爱,向斐然不免笑了一下,拨弄着篝火:
“对于农民来说,怎么辨识预测天气、春耕秋收、怎么让土地产出更多,是常识。对于渔民来说,哪一片海域可以捕捞什么鱼,风向的捕捉,洋流季风的运转是常识,没有高下之分,也没有哪个更应当知道的优先级。听到人生经验之外的常识,应该为自己又增加了一份见识而感到高兴;听到别人对你所习以为常的东西感到陌生,应该为又为一个朋友打开了一扇陌生的窗户而感到愉快。”
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长的一段话,且带一点循循善诱的说教意味,氛围一时间安静下来。
方随宁低下了头,面颊被篝火映得发烫。
这不是向斐然说的,而是谈说月教给他们的,因为当年夺金的他是如此恃才傲物目中无人,狂得欠揍,所以才有了这一段。
只是时隔多年,她忘了,而向斐然记到如今。
“斐然哥哥……”
向斐然从篝火边起身,修长的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不要紧。”
·
吃完中饭稍作休整后,四个人重新进山,开始他们的植物研学之旅。
向斐然像个一本正经的带队的老师,全程讲解,有问必答,并教给他们一些基础的形态学辨认方法。但蒋少康可能把这当约会,碰到好看的植物,比如巨型的春羽、附生在石边的流苏贝母兰、以及尚在花季的大花紫薇,他都要给商明宝拍照(顺便也拍方随宁)。
向斐然这种时候便安静地等着一边,也不入镜,指尖空得发痒,想抽烟。
终于开始采集植株时,他亲自演示了一遍,讲述要点。
方随宁这次都有点受宠若惊了:“你该不会要当老师吧?怎么耐心得这么反常?”
向斐然散漫地伸出两指,将她的手腕抬高一寸:“根断了,妹妹。”
“……”
商明宝找了一棵很远很远的翠云草,蹲在地上,小小的一柄采集锄锄得无精打采。
向斐然在她身边半蹲下:“怎么了?”
“无聊。”商明宝环住膝盖,声音闷在臂弯里。
她其实不是觉得无聊,但觉得蒋少康的拍照和随时随地的表现欲把整件事弄得很无聊,可又不能发脾气,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向斐然对商明宝的感受丝毫没有意外,静了静,说:“我送你回营地,你好好休息。”
他起身要走,商明宝按住他手腕:“你不高兴,觉得我冒犯了你的植物。”
“不存在这种事。”
植物不会说话,那些奇妙的演化故事,要人类亲自去探索。如果没有耐心聆听,那么植物就是遍地可见的、无聊的、沉闷的生物。
生活在都市里的人从来不知道绿化带里的蕨叫什么蕨,屋后栽的竹是什么竹,那些一年花复一年的行道树,也许从你抵达这个城市到离开这个城市,都未必会知道它的名字。你只是经过,然后离开。
“你就是不高兴。”商明宝坚持说。
向斐然索性看着她,一手搭在半蹲的膝盖上:“对,我不高兴。”
“我也不高兴。”商明宝直视着他双眼。
“你不高兴什么?”
“你躲我。”商明宝憋了一整天的心情终于在这一刻脱口而出,“你今天躲着我,你明明是因为我才带我们上山的,为什么反而躲我?我做错什么了?”
向斐然对她的质问不为所动,甚至冷淡失笑了一下:“谁告诉你,我是因为你才带你们上山的?”
商明宝怔了一下:“不是吗?”
向斐然简直为她的理所当然气笑了,心里涌起冰冷的怒意:“你觉得,全世界都要看你的面子,所有恰好按照你心意发生的事都是因为你?我带你们上山,是因为我爷爷远在北京开大会也要给我消息,请我一定照顾好你。”
商明宝一个字一个字听完,鼻尖的酸涩毫不讲道理:“所以呢,过悬崖的时候不顾危险护在我外面,也是因为爷爷的拜托吗?”
向斐然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个细节,但随即便推测出,是蒋少康和她说了昨晚的事。
他冷酷地、神情纹丝不动地说:“是。”
“就没有一丝一毫是因为我本人?”商明宝眼眶灼热,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是一种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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