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在他?脸上泛起微澜,光影交错,明明灭灭,无端给他?添上几分易碎的脆弱气质。
听见?脚步声?,他?缓缓回?过头,一张脸慢慢从树影下移出来,的确是一副朗月清风的好模样。
只是一开口时,还是平日里那副讨人厌的不耐烦语气:“怎么才出来?”
好险,差一点就这张脸晃到?了。
“我又没?让你等我。”
梁雁从台阶上走?下来,抬脚踢开台阶上的一片落叶。
月色从她背后洒下来,落在她今日穿着的一身玉白色裙裳上,她继续往下走?着,袖角裙摆微微荡开,好像被镀上了层银边。裙摆一圈圈荡漾着,似乎能荡进人的心里。
等到?了人跟前,见?他?一直等着,她便犹疑地问了句:“你这是要送我回?去?”
这么好心?
哪知道那人冷冷瞥了她一眼,那神情就差没?把‘自作多情’几个字挂在脸上了。
接着便提步往闻柳巷的方向?走?,长长的影子落在梁雁脚边,接着又一寸寸往前移。
他?的声?音从前天传过来:“前几日离开时,我落了东西,今日正好去取回?来。”
梁雁抬步,发泄似的,重重地踩了那影子一脚,见?那人动作停了停,她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脚,慢慢跟上去问他?:“什么东西?”
他?抿着唇,又不说话了,且步子总是快她一步。
他?人高腿长的,步子迈得?又大?,她要快步走?着才能勉强跟上,于是才跟了一条街,梁雁便有些气喘:“你走?慢些不行么?”
宋随闻言停住步子,“方才席上吃东西时倒是不见?你动作慢。”
虽是这么说,但他?的确是停了一会,等她上来才继续往前走?。
梁雁有些埋怨:“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整日板着张脸,好似谁欠了你钱似的。说话也是,认识你这么久,就没?从你嘴里听到?过一句好话。”
宋随闻言冷笑一声?。
呵,打从积云寺初见?开始,他?便一直是这副脾性。
从前不见?她说什么,日日凑上来,一时喊他?‘宋大?哥’,一时喊他?‘宋哥’,只一见?了他?,便笑脸迎上来,从未说过他?半句不是。
如今知晓了他?不是她心中记挂多年的救命恩人,便连装也懒得?装了,还对他?指指点点起来,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心肠弯绕,又不是好人,自是比不上你的韩大?哥”,他?冷冷打断,步子又快起来,很快就把她抛下老远。
“你还急眼了?!”
梁雁小跑了两步,见?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干脆也懒得?追了。
小气鬼,不过随口说他?两句,竟还记到?现在。
梁雁放缓了步子,慢慢往梁府去。
得?益于方才快走?了两步,身子渐渐热了起来,便是这会儿步子慢下来,倒也不觉得?冷,很快便走?回?了家。
她有几日未回?,本?想去看看爹娘,不过走?到?一半看见?时辰已经晚了,便又折回?了自己的小院,准备明日再?去。
她穿过小径往院子里走?,却见?宋随又出现在了她的小院门口。
她心里憋着股气,装是没?看见?他?,径直往里头走?去。
那人便跟在她身后,与她一同进了院子。
终于,在她走?到?廊下要推门进屋时,那道黑影还缠在脚下。
梁雁忍不住回?头:“你不是落了东西么?去你那院子里找就好,跟着来我这里做什么?”
宋随幽幽抬头:“我落的东西在你那。”
“在我那儿?是什么东西?”
“去国公府那日给你的手炉。”
梁雁瞪大?了眼:“手炉?你走?这么远同我过来就是为了要个手炉?别告诉我你宋宅连个手炉都没?有?”
感情那玩意儿不是送给自己的?
他?凝眉,静静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她早就丢了手炉,不知现下又准备用什么理由来搪塞他?。
他?看见?梁雁秀致的小脸上有几分不可?置信,那几分情绪又化作恍然,接着又凝成一句冷哼:“不就是个手炉么,宋大?人若是想要回?去,遣人和我说一声?就好,何必亲自跑一趟?”
她这般被逼急了眼的模样,竟还有几分好笑,宋随一只手伸进袖子里,从里头摸了个东西出来,缓缓道:“你若是拿不出来,我”
“劳烦您在这等一会,我即刻就拿给您。”
她迅速打断,接着推开门三两步走?进去,走?到?床前的小案上,掀开盖在上头的一条帕子,而后便抄起桌案上的手炉,快步走?了出来。
宋随静静望着,等她调转了头气呼呼出来,双手捧着手炉重重丢在他?怀里时,他?很快用另一只手将手炉圈住。
手炉好端端地躺在他?怀里,鎏银飞花的纹路清亮,一看就是被人仔细擦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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