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月找了家客栈过夜,睡了五六个时辰才勉强有精神起床。带着帷帽走在青州城的商街上,卯时初街上还没什么人。不过天光微亮,已经有行商在买卖。云皎月刚沿着路随便买了个烙饼就着水囊吃。薄薄白纱遮挡容颜,轻纱有一茬没一茬被风吹得打在脸上。就听见有穿着麻布衣裳盘发的中年妇人在抱怨:“也不知怎么回事,前几日我回了趟泽州娘家,竟然还要查验路引。”“每个县城门口听说都排满了长长的队伍,害我回娘家还多费了一日的工夫。”另一妇人挎着菜篮挑选新鲜便宜的大白菜,蹲在街边。“我听我夫君说,泽州七十二县,每个县城都要查看路引,即使是本地人也不能例外。”“这事情半月前就开始实行了,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云皎月咬着烙饼的动作微顿。泽州通安县有督邮府,虽说州县间不全是陆崇的势力。可还是有不少人会卖陆崇面子,帮衬督邮府。只要祁长瑾能成功到督邮府,就一定能借到人手去袁州。只是如果七十二县都要查看路引……云皎月呢喃,“那不就是说,如果祁长瑾和李敬之还活着,他们最有可能是在青州?”青州如今两个布政使,一个升迁去了京都当户部侍郎,一个早已下狱。剩下两个大官,一个是和陆崇交好的宋时年。还有个是都指挥使左昌顺,左家的儿子又是祁长瑾同窗。有人查路引的情况下,青州的确是最好的去处。云皎月眸中恍惚,又觉得有些不对。祁长瑾是光明正大回的青州祭祖,如果在青州,他可以明着住在祁家,暗地里借着交际去向宋家和左家借人。可为什么大房查验货物,家仆请的是祁向磊,而不是祁长瑾?上前去拦住说话的妇人,试探道,“两位婶婶,我有个亲戚和祁家大少爷是朋友。”“他让我来投奔祁家少爷,你们知道祁家怎么走吗?”原先抱怨的妇人热心指着东南方向,“沿着这个方向,最大的宅子就是祁家。”“不过你来得不是时候,祁家大少爷回来祭祖后,就染病闭门不出了,怕是不会轻易见你。”云皎月眼眸划过一抹危险精光。再清楚不过闭门不出是借口,现在可以确定了——如果没有遇到狗血的事情,譬如祁长瑾落水后遭遇失忆。他大概率在青州!而他没有明着露面,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只是藏在暗地里的人,连姜寻派人都找不到,她估计也很难找到。现在如果她想找到祁长瑾和李敬之,唯一要做的,就是让他们主动现身。云皎月思索片刻,不着急了。等街道上的商铺都开了门,沿街的摊贩占据所有能摆摊的位置。她特地找了摊自画卖风筝的摊主,“摊主,你的风筝怎么卖?”摊主一看云皎月不菲的衣料,“十五文一个。”“我给你半钱,你的风筝我包了!”摊主眼睛顿时明亮,更加殷勤,“好好,姑娘,那这么多风筝,我给您送哪去?”“我不要你的风筝。”“今日若有谁来买你的风筝,不论是谁,你都得以低于平时售价的价格卖给对方。”云皎月没放过风筝,但知道寻常风筝的价格。普通风筝以竹片做骨架,纸张为肉糊风筝。这种风筝太过常见,且制作成本低廉。再如何也不至于要十五个铜板,这分明是宰客!摊主一看遇见了内行的买家,尴尬地挠了挠头。“真是不好意思姑娘,我还以为你是哪家的富贵女儿。”推卸责任道,“不过也不怪我宰您,实在是今年各行各业都不景气。就说咱们青州城的农户,十户九遇天灾。”“我也是家里没法子了,索性课业也不读了,出来补贴些家用。”云皎月脑子精神紧绷,天灾??前些日子,她命程二收物资粮食。听程二抱怨过几句,还以为是用银禁令导致的粮食大范围难收。原来……是身为粮食大州的青州出了问题?“人为国本,食为民命。要是今年歉收,大多人赋税难交,怕是会有大祸患。”古往今来,没有一次起义不是和受到压迫有关。摊主来了兴致,听出云皎月读过些书的口吻。“可不是?都说民可百年无货,不可一朝有饥。”“我一介书生都知道,要是有朝一日青州城百姓无米下锅,哪怕是一日!都会时局不稳。”“可偏偏天要为难作践百姓,上个月青州大涝啊!”云皎月帷帽下的神情严峻,明亮的瞳孔微微镇了镇。脑子里冒出两个想法,一个是祁家所属产业必须扩大招人。财帛动人心,以免灾荒时,有大多民众会一不做二不休冲进富贵之家哄抢财物。第二个是必须将祁家财物转移阵地!“你放心,我不与你计较多收我银钱的心思。”“物贱伤农,贫苦人家读书本就辛苦,提高售价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尽管是提高对她这类人的售价。“今日,你的风筝,我要求在大多风筝上都题字。”“你是读书人,应该知道有关于云中月的诗词。”“要是有人问起来为何风筝上提着的字大多都是这类诗词,你就说是前两月兴起的款式。”“旁人提云月卖得多,你也开始提云月诗词。”低于平日售价的风筝,购买人数肯定会比平日多。她可以去每条商街,都雇佣摊主,传递出她在青州的意思。只要祁长瑾看见,他就会知道她已在青州。摊主不明所以,“青天白日都卖云月诗词的风筝,会不会太奇怪了?”嘟囔着,“风筝都是在白天放的,少部分风筝题词云月就罢了,要是大部分都是这样的诗词,不是明摆着有鬼嘛?”“何至于有鬼?”云皎月没好气道,“人要懂得变通,我既然承包了你的风筝,你就得听我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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