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月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李全,心里有几句话憋着。她想着自己应该是知道……要辞官的和那些已经罢工的,为什么受不了苦,还要待在大荒县。从她踏上大荒县这个地界开始,她就已经发现,大荒县几乎没有年轻劳动力。大街上看过去,全都是些老弱病残。要辞官的官员待在大荒县,那是因为自己走不了。而且做官能做到大荒县这种份上,足以见科举时成绩也不大好。要么在这种边陲小地当县令,要么就无缘官途。至于那些衙役,这些人肯定是土生土长的大荒县人,不愿意去外县务工,可相比较于做辛苦的农活,那还不如去当衙役。“这可不行啊!”祁老夫人不想听人抱怨,她满脑子都是李全刚刚说的那句,统统去开荒!她站不住了,一把握上对方布满皱纹的双手,“这位官爷!”“我家瑾哥儿读过书,考过科举,就他这样的好苗子,要是直接去开荒,那太可惜了!”“要不然,您去找县令提一嘴。说不定我家大孙子,还能留在衙门,帮你做事呢!”李全皱着眉,明显不大高兴,视线扫过自己被非礼握着的手。板着脸推开对方,“这位婶子,你说话归说话,不要动手动脚。”“要是让别人看见了,我李全的声誉还要不要了?”按年纪,李全比祁老夫人还要小几岁。无亲无故,非必要,怎么可以有肢体接触?不过,祁老夫人说的话,还是让李全心动了。大荒县县衙堆积的公务数不胜数,县令闹辞官以来,都是他代为处理。眼下他年纪大了,的确处理时有些力不从心。李全打量了几眼祁长瑾,“你考过科举?读过几年书了?”祁长瑾目光幽深宁静,“从五岁启蒙开始,到现在已经读过十八年书。”“十八年啊……”李全满意地点头,思考半晌故意问道,“那我考考你。”“要是京都,给我们大荒县下发了救济灾粮一千石。结果这载有千石救济粮的马车,一不小心在沙橘村全侧翻了!”“这时,路过的村民,一传十十传百,一帮人齐齐涌上来抢粮食。”“那你身为我们县衙的人,接到消息后,要如何处理?”云皎月澄澈的眼眸划过一抹惊讶。这不就是古代的公务员考试吗?所以,这衙门师爷,是在代行县令之职,来面试祁长瑾的?李全问题刚抛出,流放里的一行人犯,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都在想,是不是答出问题,就能获得县衙的差事。一帮人绞尽脑汁,想为自己搏一搏前程。祁盛天玩物丧志惯了,脱口而出一句,“当然是要把那群抢救济粮的人,全都给抓了!”“咱们官府的粮食也敢抢!这不是活腻了?”自己很满意地补充道,“把人全抓了后,再把粮食全都搬到我家里!”想着,祁盛天已经开始乐呵。嘴咧得很大,洋洋得意,仿佛已经将自己当做了县衙的人。李全嫌弃地看着祁盛天,厌恶到瞪眼。又有几个人说话,“反正救济粮都要给村民,抢都抢了,也就不用处理了吧?”“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还是要抓人!等抓完人,再把侧翻的粮食,全都捡起来。捡完后,再送回衙门按照流程分发。”几乎所有男丁都说了话,可李全还是摇摇头,一个都不满意。短短一炷香时间,人犯们互相都认为对方说得不对。争论得不可开交。李全饶有兴致去问祁长瑾,“这位郎君,你的回答是什么?”祁长瑾眼神微微沉,目光带着一抹威严和不容置辩。“通常情况下,当差者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要尽快向县令申请增派人员,再一起赶往沙橘村处理。”“在路上的时候,当差者要趁机把握时间,向传来消息的村民了解具体的情况。”“并且,为了以防万一,最好还得带几个大夫,以免押送救济粮的官差和哄抢粮食的村民受伤后不能及时医治。”“当然,以上这些做法,是出于大齐国对仁治的考虑。”祁长瑾咬字清晰,不疾不徐。他眸中冷意盛盛,缓缓道,“另外,还有出于大齐国对法治考虑的做法。”“考虑到哄抢救济粮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就会影响京都方面不再愿意将粮食送到大荒县。亦或者是,下次拨粮救济时,会缩减粮食的石数。”“所以,哄抢粮食者,必须得到严惩。不过,如果哄抢者愿意将抢走的粮食归还,还是可以减轻惩罚。”“同时告诫他们,取财应取正当财。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就偷抢官府救济粮,会祸延子孙。”大齐国律法,一人劫抢官府银两、粮食,全家罪名连坐。要是抢粮的是大荒县土生土长的民众,按律法,得全家抄家流放。可要是抢粮的,是已经遭遇过流放,被放逐在大荒县的人犯!那他们面对的……只会是死刑。听完祁长瑾的回答。李全不断地捻须点头,眼睛不由多出几分赞赏。
云皎月视线飘向祁长瑾,这答案对于古代基层公务员来说,的确已经尽善尽美。不过,她认为,答案还是有所改进的地方。李全眼角余光捕捉到云皎月舒展的眉头蹙了蹙,“小娘子,你这是有不同的见解?”祁长瑾看向云皎月,俊逸容颜不浮不躁。他眸子里凝聚出一份探究意味,已经在悉心听云皎月的见解。寻常考科举的读书人,听见有女子要反驳自己。不论反驳自己的会是谁,只要不是长辈,必然会面露轻视。就算脾气好些的,也会有些不满。可看到祁长瑾毫无急躁神色,甚至态度端正,还一副正常讨论模样。李全眼底带着诧异,对男人的品性更加满意。看来,他们大荒县还真是来了个好苗子!云皎月深邃眸光闪烁,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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