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像钱关索那样的,在最艰难的时候,舍弃了女儿,在境况好转的时候,又重新去寻找,以为还能和以前一样,却完全无视已经难以弥合的裂隙。”李舒白转头看她,问:“那么,你心目中的好父亲,是怎么样的呢?”黄梓瑕默然,想着自己年幼之时,在庭树之下偷偷望着她的那个人。那当着她的面假装不经意提起别人家的女儿会给自己爹爹亲手做鞋的人,背地里,却对所有人夸耀说,我家这个女儿,胜过人家十个儿子的,她的父亲。那是她的父亲,在她年少的时候,曾觉得自己的父亲普通平凡,一世也不可能有什么大作为,她曾想,大约和别人家的父亲差不多吧。然而,时至今日,她终于还是湿了眼眶,对他说:“我见过的,天底下最好的父亲,是我自己的父亲。”李舒白低头望着她,没有说话。他的心中,也想起在他十三岁时永远离去的那个人。他曾是他儿时巍峨伟岸的高山,他仿佛可以一世躲在那硕大无朋的羽翼庇佑之下,不见风雨。如今,他们都已经成为孤儿。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无法再依赖别人,只能自己一步步地走下去,无论前方是风雨,还是艳阳。他们离开京城的前一天,刚好是周子秦父亲的烧尾宴。他家厨子的手艺不错,宾客同欢,尽兴而归。吃完饭也到了午后,周子秦送他们出门的时候,遗憾地说:“可惜啊,少一个完美的古楼子。”昭王也点头道:“是啊,以后恐怕无法再吃到那么好吃的古楼子了。”鄂王李润与他们一同下了台阶,走向自己的马车时,忽然又想起什么,转而走向李舒白:“四哥。”李舒白回头看他。他犹豫了片刻,才低声说:“本案虽已结束,但不知我母妃画的那张图……四哥与杨公公可有结论么?”“此画与本案虽有关系,但只是被借以混淆耳目,用以增添‘天谴’的色彩而已。”李舒白沉吟道,“近日我也曾就此画想过许多。我想太妃那幅画,必定是在先皇去世后,她在偶尔的清醒间隙,想起先皇遗笔,因记忆深刻,所以才会仿照自己的记忆,。偷偷画了一张。”“然而现在我们不明白的是,先皇当初画下那幅画,又是为了什么呢?表述的涵义是什么?”黄梓瑕若有所思道。李润满面悲戚,他长年向佛,本就是五官清致、眼神飘渺的人物,此时更是神思恍惚,心神也不知去了哪里。许久,他才低声说:“先皇弥留之际,偶尔清醒,却不曾安排任何朝政大事,反而绘下这样的图画,岂不奇怪吗?先皇驾崩之后,母妃因太过悲痛而神志不清,可最后她唯一清醒的时候,却将父皇的这张遗笔仿绘给我……我想,这幅画,必定十分重要,里面所蕴含的,或许是……可以决定大唐和李氏皇族走向的秘密。”只因他的母亲将这幅画交给他的时候,对他说,大唐天下就要亡了!江山易主了!而那时,她还对他说,润儿,你可切记,千万不要和夔王走得太近啊……李润望着面前的夔王李舒白。如今的大唐皇族之中,最为出色的人物,他是朝廷的中流砥柱,是唯一可以支撑李家的力量。然而,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不让自己接近他呢?是她已经神志不清,还是她曾经,窥见过可怕的真相,所以对他泄露天机?
母妃在先皇驾崩之后一夜疯癫,真的是悲痛过甚,还是……另有其他不可揣测的可怕内幕?他不敢再想下去,怔怔想了一会儿,正要告别李舒白,后面送完客人的周子秦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了:“王爷,崇古,刚刚说到古楼子,我想起一件事了!你们知道吗?张二哥辞去京城防卫司的差事了。”黄梓瑕诧异问:“为什么?”“喏,你们跟我去西市看了就知道了。”他们被周子秦拉着来到西市。吕记香烛铺居然还开着,只是里面坐着的人,成了张行英和他的大哥大嫂。张行英看见他们,赶紧站起,先向李舒白行礼。李舒白点点头,示意他免礼,又扫了香烛铺内的情形一眼,问:“你要接手这家铺子了?”张行英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是昨天地保上门,我才知道这回事的。原来吕……吕老丈这店面本是租的,月初他才倾尽了自己所有积蓄,将这铺子盘下来了。”黄梓瑕抬头看着柜台上那一对龙飞凤舞的花烛,终于忍不住,说:“张二哥,这对花烛,之前吕老丈说,是不卖的。”“嗯,我想,以后我和阿荻成亲的时候……我们可以自己用。”张行英轻声说。黄梓瑕点点头,觉得心中感慨万千。李舒白则微微皱眉道:“满门抄斩的罪,恐怕这店铺,也要被查抄。”“不,这铺子,吕老丈他……他买下来之后,又立即转手卖给了我。”他说着,十分惶恐地拿出几张文书给他们看,“你们看,这是地契,房契,铺面……当时阿荻从大理寺刚放出来,他后脚就到我家了。我本以为那幅画换来的十缗钱是滴翠的彩礼,就在他出具的收据上按了手印,结果……”这吕至元,早已安排好一切了,这也算是他承认了张行英的表示吧。黄梓瑕不由得叹息一声,问:“那你要在这里经营铺子吗?”张行英摇头道:“不,这是阿荻父亲留给她的,我和家人已经商量过了,店名不改,还放在我和阿荻的名义下。收益三三分,一份给兄嫂,他们答应帮我守着铺子;一份给阿荻,先存起来,还有一份,我拿着出去找阿荻,作为路上花销……这样,就算我找不到她,若有一天,阿荻回来了,她也会寻到自己家,和我兄嫂一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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