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在村里已经算是有余钱的人家了,他们倒还能勉强凑齐这十两银子,但别家的人可就难了。都是一个村儿的,关系好的都是一起下地干活,一起在树底下做衣裳聊天的,小辈儿更是自个儿看着长大的,如今又要征兵,怕是去了就再难回来了。
赵田氏不由又想起了孙寡妇,这女人的儿子就是征兵的时候被拉走的,一个寡妇撑着门庭把孙子拉扯大,苦了大半辈子。这又征兵,也不知这村里又要出几个孙寡妇了。
赵田氏想起就是连连叹气,正叹着气呢,院子外就传来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听那动静,人还不少呢!
起初以为是叶小尘和李介丘回来了,可听着人多,许是村里人。
这刚放了征兵的消息,一个个不在屋里和家人好好商量,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诶,不会是瞧着小尘家赚了钱,来借钱免役的吧!
赵田氏的思绪多变,立刻也顾不得多愁善感了,叉着腰就迎了出去,心里还琢磨着,只要有一个人敢说借钱的事儿,她保管给这人骂回去!
她叉着腰气势汹汹出了门,张口就大声吼道:“小尘和李大夫还没回来呢!你们不在家商量兵役的事儿,打堆儿的跑来这儿做啥!”
噼里啪啦给一群人吼得愣住了,还是其中一个脸盘儿白胖的婶子开了口,疑惑道:“啥?咱不找尘哥儿和李大夫啊!咱是来找陈嫂子的……就、就尘哥儿家里那个下人啊!”
赵田氏:“……啊?”
赵田氏愣了一会儿,随即歪了歪头继续问道:“找陈嫂子干啥?”
那妇人又叹了一口气,连忙说道:“哎哟……那不是听说他们一家是从阳山关来的吗?这不是过来打听打听。”
陈婶一听这话也赶忙走了出来,站在赵田氏旁边看着眼前的村民,都是村里的妇人、哥儿,大多是三四十岁,这是约好了结伴来的。
她腰上系了罩裙,正拿着白帕子在手里揪来揪去,等着这些人问话。
“陈嫂子来了!陈嫂子来了!”
“哎哟,嫂子,你家乡那边打得到底有多厉害啊,给咱透个底儿吧!”
“是啊!听说西羌的兵士各个长得高壮?真的假的?这高高壮壮的,这怎么打得赢啊!”
“陈嫂子,你给说说呗,你觉得这仗能赢吗?这不会征了一回后头还得来第二回 吧?”
……
征兵(二)
一连串的问题给陈婶都问懵了,她紧紧绞着手里的帕子,为难道:“这……我就是个妇道人家,这些我哪能知道啊!听说西羌的人长得是比咱要高壮些,但也没亲眼见过。”
真见过还得了,那还有个命在?
陈婶腹诽了半句,末了才又继续道:“打得倒确实厉害,屠了好几个村镇呢!就是觉得太危险才逃出来的嘛,不然哪个愿意背井离乡哦。”
“咦!还屠村嘞!太凶残了!”
“肯定凶残啊!听说西羌的人都吃生肉,喝兽血的!”
“真的假的?那不是野兽,那怎么打得过哦!”
人群突然又炸开,你一句我一句地揉在一起,听得陈婶脑子嗡嗡响,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陈婶干笑一声,“……这吃生肉倒不至于吧。”
一个妇人挤了前来,点着手指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真的!陈嫂子你就是阳山关那边的人,你不晓得啊?”
陈婶:“……”真是不晓得,这事咋传得这么离谱的。
正说着,后头传来了车轱辘和蹄子啪嗒啪嗒的声音,陈婶朝外看一眼,果然是自家汉子赶着车回来了。
她忙推开眼前的妇人,朝外走了几步,说道:“不说嘞不说嘞,这些啊我也不清楚。这李大夫和夫郎回来了,我得去接,可不和你们聊了。”
“诶,嫂子别急着走啊,还想问问西羌的兵士多不多呢!是咱人多,还是他们人多啊?”
“咱领头的大将军厉害不!到底能不能打赢哦!可别增税收啊!”
这些人还七嘴八舌地说着,更甚至有人试图去扯陈婶的衣裳,急得想要多问两句。
赵田氏瞪了他们两眼,叉着腰凶道:“急什么急!老远的事儿,你们打听这些有啥用!这些事儿,人陈嫂子也不见得知道!能赢就是赢,要输你问了也没用啊,你还能上战场杀敌去!还不如顾着眼前,赶紧回家商量商量征兵的事儿,有钱拿钱,没钱拿人,在这儿问这些风马牛不及的有个屁用!”
还得是赵田氏的嘴巴厉害,几句话啪啦啪啦往外一放,给这些人全都说愣了,一个个顿了好一会儿,又才你看我我看你地嘀咕起来。
“也是……问了也没用啊,不过还是盼着能赢哦,不然以后的日子可苦了。”
“哎,上哪儿凑这么多钱哦。我明儿只能回娘家看能不能借到了,不过征兵娘家也得交钱啊,家家都难过嘞。”
“也是难办……刚才我家男人私下问了里长,今年都不让分家!上头就是怕百姓们靠分家躲兵役,不许分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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