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覆灭。
你知道这一切可以画上句号了。理性是如此想的,感性却与之背道而驰。身体违背着刻在dna里的本能地冲向了那个方向,他高大的身体紧紧地遮蔽在约书亚的眼前。
一瞬间,重物砸在后背上的疼痛,被火舌灼烧皮肤的刺痛,以及约书亚温柔抚摸脸颊的冰冷重叠在一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无意识的微笑起来,就好像是这样紧紧的拥抱才是他所渴望的。
拥抱着自己的兄长倒在地上时,雷尼感受到自后背到双腿的沉重。
也许我要死了,就这么荒诞的、可笑的死去。
像是被诅咒一般死在这个十几年前就该死掉的地方。
当沸腾的情绪冷却,雷尼才真切感受到手上的刺痛。他透过被高温扭曲的空气,费力地看清疼痛的根源。——那个漂亮的羽毛浮雕深深地印刻在他泛红的掌心,让他无端地想起了男人赠予这把枪时玩味的话语:伊卡洛斯,你不要飞的太高,太阳会将你的翅膀熔化。
就像是一个不会拥有好结局的故事,乏善可称的走向终章。逃出樊笼的鸟,还是习惯性的飞回笼中,自由的羽翼还是被轻易地折断了。
故事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收尾?
不会是吉普赛女人水晶球里的预言,不会是详实线索拼凑出的推理桥段,也不该是飘渺梦境中的随机碎片。
一切虚妄的像是遗漏了关键帧的蒙太奇,梦境复刻的场景像是出售给雷尼这个唯一观众的舞台剧。
再度见证一切归于灰烬的苦闷与不甘在建筑物轰然坍塌的疼痛中消弭,在令人呼吸困难的环境中勉强地寻找着约书亚的身影,不停地眨着眼睛,企图挤出刺激下溢满的眼泪。偏偏视野中只有朦朦胧胧的轮廓,他不甘心地伸手拭泪,棕绿色的眸子直勾勾地凝视前方,他终于还是找到对方。约书亚依旧是那身白衣,在火舌肆虐中像是一道死亡的影子。雷尼不免用最恶意的心思揣摩,猜忌对方是否有意为之。——也许他的哥哥就是想要他们一起死在这种地方。
可是,我又有什么值得的?雷尼不免好笑地咬紧牙关。他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梦里的行动却有不能自控。
很快,闭合的嘴巴被高浓度的烟尘敲开,他开始不断地咳嗽,能够吸纳入肺的氧气越来越少,雷尼想要找到一个脱离困境的退路,混乱的大脑违背本能地牵挂着约书亚,他本该步履不停地离开,优越的身体素质并不会因为楼层的高度而受到多么大的伤害,但是约书亚,约书亚只是一个皮囊漂亮头脑不错的普通人。
雷尼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他就这样闭着眼睛将约书亚扑到身下,倾倒的立柱重复着老旧的桥段,轰然砸在身上,剧痛让他发出困兽的哀鸣,下意识收紧了臂弯,却没有感受到怀抱一个人应有的重量。——这次,他什么也没有拯救。一个人在塌缩的世界里孤独的躺在地上,反刍自己做出的抉择。
当雷尼以为自己将沉醉于死亡所带来的黑甜梦境时,他苏醒过来。
最先恢复感知的是听觉,机器细微的声响、人们刻意压低的交谈声纷纷钻入耳朵,从模糊不解其意变成清晰的模样。
“也许他不会醒来了。”
“谁知道呢?或许他会在下一刻就睁开眼。你知道的,我很有耐心。”
雷尼意识到话题的对象是自己,他努力地睁开了双眼,看到自己正身处一片寂静的白色中,这当然不是天堂或者什么后室空间,只是一个医院的独立病房。逐渐恢复的感知回应着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将麻药终止的疼痛还给了他。
失去意识前他对后背、腿部的沉重和后脑的钝痛有了悲观的预期,但那时候求死的欲望盖过一切,无法释怀的情感堵塞了喉咙,让他没能第一时间留下什么话。
高高悬吊起的左腿打上了石膏,看似健全的右腿也随着脚踝的扭动而抽动,而随着呼吸感受到的自胸口传来的滞涩也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想试着开口讲话,肌肉却随着动作的扯动让他忍不住抽气,或许烧伤的面积比自己想的要夸张。诚然他是一个坚强的大男孩,但是这些超过阈值的疼痛还是让他难以忍耐。
可是干涸的喉咙实在是太渴望一杯水的浇灌。
忍不住滚动着眼珠探寻周围环境的雷尼,看到了一双白皙的手。戴着银戒的左手端起一旁的水杯,拿着棉签的右手沾取液体后涂抹上雷尼干裂的嘴唇。
“还不确定你当下的状态是否可以饮水,我会和医生确认一下。”那关怀备至的声线熟悉的让他心颤,雷尼不由得僵硬地扭过头对上那烧成灰也无法遗忘的脸。——和自己狼狈的形象迥然不同,约书亚永远从容。
“看到我还活着,想必你不会意外。”约书亚款款一笑,伸出手摸了摸弟弟的面颊,粗略地整理男孩领凌乱的发丝,哄小孩儿一般。
当他们彼此相爱时,宠溺会让男孩洋洋得意,喜不自胜地沉醉自己的特别之处。但当一切不再动人,这种将自己置于幼稚地位的俯视让人不寒而栗。雷尼为此感到忧伤,但他虚弱到无法去拒绝来自约书亚的给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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