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简单一点好不好?”“我想说的是”竹承明缓缓抬眼。“太子的儿子就是我。”话说完了,也的确按照她的要求说得再简单不过,但满儿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好像她根本听不懂他所说的语言,而竹承明也很严肃地回视她,她没吭声,他也不再言语,良久、良久仿佛被人踢了一脚似的“你说什么?”满儿骤然跳起来嘶声尖叫。竹月莲被她吓了好大一跳,竹承明却依然很平静。“所以我叫竹承明,竹,朱也;承明,意谓承袭明室的血脉,而事实上,我应该姓朱你也是,是崇祯皇帝的后裔。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身为前明皇族是很危险的,尤其是前明太子的后裔,所以我没有带走你娘,以为让她另行婚配定然比跟我在一起安稳,虽然我错了,但请相信我,我的本意是为你娘着想的。”满儿又失去声音了,惶惶惚惚、怔怔忡仲的注定竹承明,许久、许久冷不防地,她突然转身就跑,逃难似的,一溜烟就不见人影。“文杰,你不要追,我去!”竹月莲一晃身也随后追去。陆文杰悄悄来到竹承明身侧想安慰他,却听见他一个劲儿的喃喃自语。“她是可怜的婉仪为我生的女儿啊!我要补偿她,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补偿她,非补偿她不可”这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她应该姓朱,是前明崇祯皇帝的后裔?太可笑了,她怎么可能是前明皇帝的后裔,她全身上下哪里也找不着前明皇帝后裔的标签,正看反看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什么皇族,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她不是,当然不是绝对不是打死都不可能是天哪、天哪,她是前明皇族,却嫁给了大清皇族,生下了前明皇族与大清皇族的孩子,这委实太荒唐,太荒唐了老天!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一路狂奔,盲无目的地朝前淌,脑中思绪混乱得像一团打结的毛线球,直到地跑得几乎断了气,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大口喘息,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攀上黠苍山半山腰上来了,转眸望去,澄蓝洱海入目,浩荡汪洋烟波无际,渔舟点点飘漾其上,渺小得几乎看不见,毫无缘由的,她的情绪蓦然沉静下来。她究竟在慌乱些什么呢?她问自己,继续凝望着那一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蓝色水晶,那洁净清澈的光芒一点一滴逐渐涤净了她的心情。片刻后,她的心境业已如同那湖面,波平如镜、沉稳如海,干脆就地落坐,双臂环膝,下巴搁在膝盖头上仔细思索。再过半晌,混乱思绪已然厘清,她知道该如何定位自己的身分了。她只是一个女人。无关汉人,也无关满人。无关皇族,也无关平民。或许她生来就应该是前明皇族,但在所有人都摒弃她,唯有他诚心接纳她,对她付出最真挚的感情时,她就再也不是了。现在,她只是一个女人。“满儿。”有人在她身后蹲下,她头也不回。“嗯?”“或许你一时难以接受,不过”“不会啊!”满儿莞尔。“我已经接受了。”“真的?”满儿回眸,瞧见竹月莲满眼担忧,不由笑起来,轻松又愉快。“当然是真的。”见满儿笑得毫无芥蒂,竹月莲这才放下心。“那就好。”眸子转回去再度凝住洱海那一片汪洋“怎能确定那是事实,任何人都有可能冒充不是吗?”满儿漫不经心地问。“因为爷爷带着三样东西,一样是崇祯帝的皇帝之宝印,还有皇太子的金册与皇太子宝印,以及明室玉牒,上面详细记载着太子身上的特征,为了证实他所说的话,当时段土司还特地请来王夫之先生与陈近南先生,以及一位曾服侍过前明太子的小太监,呃,那时他已经是个老太监了”竹月莲顿了顿。“虽然爷爷已经不认得那位太监,但一得知那位太监的名字,马上脱口而出那太监是替他罚跪的小太监,还有许多私事,不是前明太子便不可能知情,毫无疑问爷爷就是前明太子朱慈烺。当时王夫之先生和陈近南先生一致同意这件事绝不可大肆张扬,必须等到反清复明大业已然进行到最后决定性阶段之时,才可以向所有汉族同胞宣布这项讯息,以激励所有汉族同胞的团结,所以”又是反清复明,这种词她听得实在很烦耶!“你们一直躲在这儿?”随口一句话便推倒竹月莲的万里长城。“长久以来,这儿一直是最安全的。”“那么”满儿随手拔起一根草来咬在嘴里。“你们到底想要我如何?”竹月莲稍稍迟疑一下。“无论如何,他总是你亲爹,叫他一声也不行吗?”满儿想了想,耸耸肩。“叫就叫。”又不会少块肉,说不定还有便宜可占。“还有,给爹一个机会,我知道他想补偿你,请你给他一个机会好吗?”竹月莲软声请求。“我说过,没有那个必要。”满儿淡然拒绝了。“但爹需要,否则他必然会愧疚一辈子。”竹月莲叹道。满儿又考虑了一会儿,毅然扔掉草梗“好吧!”在这里多待一些时日也无妨,反正王府里头也没什么需要她担心的,孩子们都有人照顾,酷王爷多半还在新疆偷鸡摸狗,就算回去了,他也不可能知道她大老远跑到这里来了。哼哼哼!最好他已经回去了,也好让他明白,她是承诺过不会离开他,可没承诺过不会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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