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喝醉了,夜里没有看清路,被半个砖头绊倒,额头碰到石阶上,生生嗑死了。
这种事,似乎只能算他自个儿倒霉了。尸体往火葬场一拉,烧成灰装在一个罐子里,顾华年得到罐子后,蹦蹦跳跳地回了家,跑到厕所里,将骨灰冲了下去。
赵汜知道顾华年因为爹的死而感到高兴不已,自己便也有些开心,同时认为自己的运气不错。
他那运气,何止不错,后来又经历了许多事,都能证明他是个好运的人。当然,这都是后言了,姑且不提。
顾华年从浴缸中站起来,被刺目灯光照成千百颗珍珠一样的水珠从他身上滚落,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赵汜被这声音惊动了,思绪从他们的少年时代回归到现实。
“给我拿条浴巾。”
赵汜取了身边架子上的浴巾递给他,他擦干净了身上,换上赵汜给他带的衣服,因为知道赵汜要请他吃饭,故而腿也不疼腰也不酸了,催着这位好友往外走——当然也没忘了床头的支票。
两人正一边嘀嘀咕咕一边穿过走廊向大厅前进,因为那走廊比较窄,两人并肩而行,基本上就把路给堵完了,余光中瞥见前头来了人,顾华年便抬起头,刚要侧了身子让路,结果在看清对方的脸后,他愣住了。
因为,这人正是昨夜放自己鸽子的应临深!
顾华年不知所措地盯着应临深,应临深看清了他,也有些懵。
“应先生,近来可好?”
“小顾出来玩?”
两人同时开了口,因未从对方口中听出埋怨一类的情绪,倒也一同放了心。
应临深三言两语,把顾华年拐走了。
赵汜依旧是一团和气的模样,应临深不大看得上他,就没跟他说话,顾华年倒是不会瞧不起他,只是比较没良心,忘了跟他道别就走了。
顾华年没吃饭,也没好好休息,然而到了人前,又是一副活泼泼的模样,他被应临深拉进一间烟雾缭绕的包间中,包间里已经坐了几个人,皆躲在白蒙蒙的雾气中,叫人看不清脸。
顾华年坐在应临深旁边,见到桌子上的果盘里放了一盒烟,因鼻端皆是微苦的烟草味,自己便也想抽一根,结果刚伸手抓住暗红色的烟盒,应临深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小顾抽烟?”
那声音分明是带了些惊诧,于是顾华年将烟盒扔回原处:“不,应先生,我只是看看。”
应临深认为他可能是坐在这里太无聊了,便从果盘里抓了一把糖送到他手里:“吃糖。”
这架势,分明是把他还当成小孩子,于是顾华年的脸微微红了,喉咙里发出一个很含糊的“哦”。
他开始剥糖纸,哗哗啦啦的剥糖纸声很是热闹,等到那几个人都不聊天了,他还是在热热闹闹地剥。剥着剥着,他忽然发觉周遭过于安静了,便停止手上的动作,抬起了头。
烟雾后面,一个声音笑哈哈地响起:“这小兄弟还真是童心未泯啊!”
顾华年下意识抬头看应临深,还以为自己给他丢了脸,但应临深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是看中他这一点。”
几个人又聊了几句,大概是没什么可说了,应临深站起来,穿上外套:“小顾还没有吃晚饭,我们就先走了。”
“好,应哥慢走。”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除了他们之外,电梯里还有一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顾华年用小拇指轻轻挠应临深的手背,好奇道:“应先生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
应临深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我听到你肚子响了。”
这下顾华年又闹了个大红脸,他发现,跟应临深在一起,似乎特别容易发生尴尬的事。
两人走到楼下停车位旁边,应临深忽然一拍额头:“坏了,我把车钥匙放在进门的小柜子上了。小顾,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说完也不等顾华年回答,急急忙忙就走掉了。顾华年站在停车位旁的一棵树下,百无聊赖地用脚去拨地上的石子。
有人走近了他,他发现是电梯里的那个鸭舌帽,因为不认识,所以很快便失了兴趣再次垂下头。
鸭舌帽走到他旁边,停下了。
顾华年以为是自己挡了他的路,往旁边让了让,同时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旁边那么多位置不走,偏偏从这里过!”
然而鸭舌帽并没有离开,反而又朝他靠近了一步。
顾华年又朝旁边挪了挪,简直都贴到了树上,这时鸭舌帽再次靠近他,同时说道:“躲什么躲?”
顾华年朝周围看了一圈,发现除了他二人以外,没有其他人了。
于是他用食指指了自己:“你说我?”
“废话!除了你还能有谁,我在同鬼说话吗!”
顾华年一听这不客气的话语,也有些生气,但因这鸭舌帽也是从那座楼里出来的,也许是什么人家的少爷,他顾忌着人家的身份,便强忍住怒火:“这位先生,我又不认识你,你何必这样同我说话呢?”
“你不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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