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安,因此今儿见着皇帝便格外殷勤,正好六宫中得脸的妃嫔都在。贵妃含了端稳的笑,“万岁爷祭天回来,一路上辛苦。今日小厨房新做了馄饨,最是应节,已呈老祖宗们用过了,过会子奴才送到养心殿去,更是谢万岁爷的隆恩了。”
太皇太后乐得看戏,闲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掌心里,便和荣太福金说起孙辈的事儿来。底下的妃嫔们虽然笑得承平,有几个是真心诚意?皇帝虽也是笑着,却觉得笑得虚伪,在前朝面对臣工们,尚且得这样周旋应付,到了后宫,还不能让人安生么?
皇帝面色淡淡的,神采清华,像是上弦的月光,皇帝笑着说不必,“你的心意朕知道了。这几日积了一炕桌的折子,再不瞧,明儿臣工们便得排着队闹到朕跟前了。”
这话虽是说笑,贵妃脸上便有些讪讪地,仍是支起笑点了点头,殷切地说:“奴才省得的,万岁爷机务巨万,奴才并不敢贸然打搅。”
皇帝便有些不豫,只是并不显露,转过脸和宁嫔说话去了,那些妃嫔爱看贵妃没脸,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地,皇帝也笑着应她们。贵妃含笑看着她们,也不再则声。
老太太说话间因提起小端亲王来,便问道:“成明他阿玛没了也有日子了,怎么没见他进宫来?”
荣太福金回道:“已发送了。说来这孩子也孝顺,他额捏伤心得很,大病了一场,他便日夜在他额捏跟前伺候,结果把自己给累坏了。成曜昨儿才去看的他,已好了不少。”
皇帝暗暗发笑,他这位兄弟的性子他最知道,打小一起长大,什么把戏不是门儿清。上回他也去端亲王府瞧他,那精神头好着呢,一点也不像是病了,还有多余的心思操心舒宜里家的事情。估计是暂时心灰意冷,觉得这世道没意思透了,托了病,关起门来过他的逍遥日子吧!
不过面上功夫还是得做,皇帝沉吟了会子,道:“过会子孙儿打发人上端王府瞧瞧,是个什么情形,再给老祖宗回话。”
太皇太后说这样很好,“你们不必担心我回转不过来。说句托大的,什么风浪我没见过?生离死别,乍一见觉得难受,见得多了,也就看得开,没什么放不下。这日子已经是很好了,闲了与孙子孙女们玩笑一回,乐天知命,不会拧巴着给自己找不痛快。你们且放心吧。”荣太福金便陪笑道:“这才是老神仙。咱们也且沾一沾您的福气,乐乐呵呵地过日子罢!”太皇太后笑说:“这话说得很是。”
作者有话说:
引用三段分别出自《始平之章》、《景平之章》、《咸平之章》。为中和韶乐中的一部分,是祭祀、朝会时使用的音乐。
一阳始生
到底是年轻人,也有那几剂子药的缘故,摇光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倒是太皇太后有些囊鼻,这几日便不大爱动弹。摇光心下歉疚,知道多半是那天夜里老太太着急上火又着了寒凉的缘故,趁着今儿冬至,亲自下厨做了馄饨,在西暖阁里陪老太太说话。
积年的老人家,爱在冬至说古,摇光一干人又特特拿话头来引老太太,太皇太后便打起精神来说前朝的故事。苏塔和芳春都在小杌子上坐着,太皇太后便指了指对面,道:“你别站着,坐那上头去。”
老太太身边积年的嬷嬷们尚且坐在杌子上,她如何敢上炕坐?便含笑辞道:“不碍事,奴才就靠在脚踏上就成,老祖宗您不知道,阁子里地暖烧的旺,坐着可暖和了!”
人老了就爱发些小脾气,太皇太后不依,将眉头一皱,“我哪儿是让你享受来了?你的福字我尚没收着呢,快快儿的,替我把消寒图写了挂起,再交一幅福字儿来才算完!”
苏塔和芳春都瞅着她发笑,摇光觉得腮上发赤,愈发不好意思。老太太虽是这么说,也只是含笑看着她,不耐地催促:“怎么?想来你爱这地暖,寻常都是趴着写字儿的?”
大家又笑了一阵,苏塔亲自携摇光在炕上坐下了,因见炕几上放着一张大红洒金底的福字,便稀奇道:“你还说人家姑娘欠你呢,瞧瞧,这早写好了的不是?”
太皇太后支起身来看了一眼,“那是皇帝先头来请安时带来的,丫头,你看看你们主子爷的字如何?”
皇帝的字,还能怎么样,摇光老老实实盘腿坐在炕上,散漫看了一眼,嘴上却还无比诚恳地说:“好!这是我看过最好的字了!”
“你就胡说!”太皇太后十分嫌弃,“比他字儿好的多着呢,打量我老了?何苦来这么敷衍我?”老太太来了兴致,一个劲催:“快快,你也写一幅我看看。”
炕几上备了笔墨,摇光想了一想,也提起笔来,在洒金纸上端端正正写了个福字,等墨迹干了,才双手递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让芳春把她的西洋玻璃眼镜拿来,对着光仔细看了看,笑道:“我不大懂得这个,但爱这方正。老话儿说字随人么?方正为好,立身不倒。只是也要随时,该守拙守拙,这福字才像个样子。”
摇光知道太皇太后话里的深意,忙放下笔下炕道是,“老祖宗的教导,奴才记着了。”
太皇太后吃了口馄饨,赞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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