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就像她自己说的——这个大叔心情有点太好了,好得令人感到诡异。
他明明是很清楚状况的。
从他积极找安琪合作来看,似乎是想活下去,但是从他每天没个正形的样子来看,似乎又不是很想要命的样子。
聪明如安琪,是实在没想明白安德鲁到底想要什么,但是不论如何,她会做好万全之策。
安琪看了一眼浴室的门,里面还在传出哗哗的水声。
然后一把枪被递到了罗兰手上,安琪压低声音问她:“你会用吗?”
人道,日出,新一天
安琪熟练地把枪支的保险拉开关上,然后又拉着罗兰的手,手把手地教了她两次。
罗兰颇为惊讶:“你为什么会这个?”
安琪说:“因为我长大的地方有个其他地方不怎么玩的游戏,叫打气球。”
于是罗兰大概地接受了一下“一个禁枪辖区的小孩子很多都会用□□打气球”这件事。
罗兰与汉克姆教授的家是一种完全的冷淡风,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房间里除了黑白灰就没有别的颜色,桌椅也没有复杂的雕刻花样。
安琪四下看看,似乎大致能感觉出汉克姆教授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把枪收起来道:“我们明天会去趟希斯特生化所,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戴文喝着牛奶,看起来有些不安:“不等安德鲁出来一起谈吗?”
安琪摇摇头坐到他对面:“说实话我有点怕他。”
戴文被牛奶呛了一口:“你说你有点怎么?”
安琪自顾自向下说:“他毕竟比我们多吃了二十几年饭,人生阅历也很丰富,如果他表现出哪怕一点点属于正常人的慌乱,我也能相信他是真心和我合作,但是他总是一副什么都不想得到的样子,反而让人心里发毛。”
戴文眯着眼睛困惑:“你也没什么正常人该有的慌乱好吧?”
安琪瞄了他一眼:“那你看我像是开心的样子吗?我每天都烦得要死。”
戴文试着分析:“可能因为他是成年人,心态比较成熟?”
安琪好想给他一拳头:“我们也是成年人啊!”
话到此处,浴室的水声短暂地停了一会,可能是安德鲁在涂肥皂。
于是安琪的声音也停了一会儿,直到水声继续“哗哗”地响起,才继续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三个要首先保障自己的安全,我和戴文这里一人一把枪,罗兰也要会用,非常情况下枪支的使用权最好不放到安德鲁手上。毕竟我们现在不受法律保护,当其中一人拥有绝对武力压制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处于武力值低端的罗兰此时已经有些慌了:“如果不确定他是否安全,那为什么还要和他一起呢?”
安琪坐在餐桌旁撑着脸,眼睛习惯性看向桌面:“这也没办法,毕竟我们中只有他会开飞行器。”
于是这个在安琪脑内各司其职的小组,在一些猜忌中继续苦苦支撑着。
待安德鲁出来之后,安琪简单分析了当下的局势,并给出了大致的计划。
“就像我之前说的,针对新人类的迫害会分为几个步骤——先是信号性的空中搜捕,再是外籍新人类统一安置,然后是对全境范围内的新人类强行迁移——不出意外的话,差不多在进行第三阶段时,战争就会开始了。”安琪这些话说得没有哪怕一点点领袖感,语气平得像什么测算机器,“所以我们有两条路可走——第一,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在真正的地毯式搜捕开始之前离开奇斯卡巨蛋,设法去到能够接受我们的辖区;第二,去他们规定的‘安置区’生活,等待战争结束,s盟战败,我们被释放。”
洗干净的安德鲁看起来清爽了些,但因为罗兰家没有刮胡刀,所以他依旧处理不了自己的胡子:“那万一s盟没有战败呢?”
“s盟一定会战败。”安琪的语气依旧没有起伏,完全不是鼓动性发言,而像是在传授什么真理,“事物总是波浪式前进、螺旋上升,任何导致倒退的事和人都是暂时且短命的。而且按照现在的科技,不论怎么打也不可能打成几百年的长期战争,一切必然会在几年内结束——所以比起s盟是否战败,在战时几年内能不能活得下去才是问题。”
罗兰家的客厅内沉默片刻,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我觉得我活不下去。”安琪率先认怂,“只要进了安置区,剩下的事就全凭运气,而我运气一向不好——在安置区内生病的话能不能得到及时救治?如果疫病爆发s盟会选择提供医疗还是人道毁灭?s盟供应到安置区的食物能不能让人吃饱?甚至在安置区的新人类内部会不会因失去法制而完全失序?”
“就算以上这些全能凭运气躲过,那我们躲不躲得过s盟对我们的那种纯粹的恶意?当我们完全与社会脱节,这个政体还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当我们完全成了累赘,他们还会因为什么留着我们的命?”
戴文咽了下口水:“为了人道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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