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彻查貊部落贼孽的开始。
刘清来地牢看司马韬,仅下地梯的工夫,就有两个叫冤的人从他旁边被狱卒拖行。他让道,很快听见“吱哑”开牢门动静,“咣”声阖门动静。两次声响,有些人再也见不到天日。
刘清刚收回心思,就见五官掾从过道远处过来,他停步揖礼。
“是刘勇夫啊。”
“是。”刘清拿出牍文。
许他探监的牍文就是五官掾写的,对方略扫一眼,落在“司马韬”名字上,刚舒展的眉头又锁了起来。“嗯,你自去吧,近日罪徒多,勿久呆。”
刘清再称“是”,没多会儿,他明白五官掾为啥事犯愁了。
从昨天开始,罪徒数量急剧增多,凡被怀疑跟谍人有关系的,不管证据足不足,先抓进来再说。司马韬的独室待遇保不住了,一对父女同时被逮,父搡进司马韬这间,女娘押于隔壁。两室之间是土墙,且每间牢门都留着递饭食的方洞,奋力叫嚷还是能听到彼此的。
审讯有先后,这父女每隔一会儿不是砸门就是喊对方,以此方式确定平安。狱卒太忙,顾不上管,顶多在路过时吼一句。司马韬渐受不了,他擅揣测人心,对方你来我往的喊叫,是真父慈子孝还是别有目的,几句便能听明白。
揍这男囚前,司马韬先活动手腕、冷斥:“贼谍也配跟我关一起!”
一拳碎肉、两拳断骨,对方无力还手了。
四拳,这人缩在墙角,疼得蜷身。
六拳,男子求饶声都大不起来,断断续续道:“我,不是,谍人。我是,百姓,只种地,不干,别的。”
“你说什么?哦……”司马韬跟个神经病似的,“哦”完一动不动。
黑暗中,对方只能看清司马韬的轮廓。“我真不是,谍人。咱们都、都要被审,何必,打来打去?”
“我想到了。”司马韬对废话充耳不闻,兴冲冲的拽烂草席,摸索着挑拣草枝,隔了一会儿才快速说:“你总算说对一句,我何必跟你打来打去,你是谍人,打你脏了我的手。你在这呆久了就知道,外边这些狗狱卒有多坏,你不老实,连溺桶都不给你。嗯,你倒不用愁这个,你呆不久。”
“你想干什么?”
“试试给你用刑。别动……”他毫无预兆一拳,捣中对方软腹,“等一下,我想想,我得先绑了你手脚。别动别动啊……”
司马韬想出来的刑招,就是用硬些的草棍撑起罪徒的眼皮,然后用尖草扎对方眼球。只扎左眼,深度适可而止,血水淌空只剩下皮就不好了。
罪徒的惨呼声被司马韬紧紧捂住,对方越能抵抗疼痛,越暴露非寻常百姓的破绽。
等此人左眼球被扎满草刺、换右眼时,招了。
他说跟隔壁女罪徒非父女,数年前一起被貊部落选中后,装成逃难百姓来襄平,他们的任务是收集匠师方面的消息。前段时间收到新任务,让他们想办法接近一名邹姓女吏,邹女吏在郡署担任巡耕劝农之职,“父女”二人劳作的田地,正好在对方巡田范围中。
但普通百姓哪那么容易接近官吏,这对谍人又不傻,表现得太刻意了,不得惹邹女吏怀疑?
也是巧合,某天傍晚,一个颇有气度的郎君来到佃农们的聚居地投宿,此罪徒听到对方姓邹时,立即邀请邹郎君投宿自家。邹郎君傻,三言两语就透了底细,原来真跟邹女吏有关系,邹女吏是他阿姊。
跟刘清讲到这,司马韬提醒:“记得游街那天吗?有人嚷着县署出了桩热闹事,当时就是这假父女惹的。那哪是栽赃一个小县吏,是官署善待这些异族人太久了,养肥他们的狗胆,已经敢公然挑衅官署之威!”
隔着牢门,刘清也能听出司马韬的洋洋得意。“时间到了,过五天我再来。”
“我一日不被审,便仍是乡兵,短短半时辰,我识破两个谍人。哈,五官掾说了,会把我的功劳报上去。”
“嗯,我会跟王匠师说。”
“哈哈!哈哈哈哈……”司马韬肆无忌惮的喧哗,只惹来狱卒敷衍的斥责。
刘清摇头,唉,无可奈何,司马韬就像又臭又硬的石头,从山上滚入沼泽,裹着臭也有办法生存、适应,终于逮住机会向五官掾展现酷吏天赋。急审贼谍之际,恐怕他至少能踏出这间牢室了。
刘清回来后,把地牢的事情告诉邹娘子,由后者转述给王葛。
王葛虽然郁闷,但在这件事上,还是利大于弊。“咱们得谢他,把阿姊的难事解决了。”
邹娘子确实卸掉一副重担。“我一直没查到这俩谍人的证据,仅当成嫌疑报上去。此次缴谍战闹得太大了,是东夷府下令疑罪当有、先抓后审。幸而没拖久,不然我阿弟……”
王葛明白,这种事拖久了,非能不能辩解清楚的问题,而是肯定会沾上,被判为从犯。
邹娘子再道:“刚才刘郎君说,他出地牢后找五官掾了,跟司马韬自己说的一样,定不了罪前仍是乡兵身份,很有可能因审出俩谍人奖他功勋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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