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葛赞道:“对,破釜沉舟,牢期过后,卖身契也不作数。再签再坐牢,看谁耗得起。”
“我明白告诉阿弟这是计,那家人不敢的。可他怎么想的?觉得我不疼惜他,万一他真坐牢怎么办?他犹豫不报官就罢了,竟跑去县郊又与那女娘会了一面!哼,然后跟我说,他舍不得那女娘了。”
“不对劲。阿姊别怨我直言,这女郎图什么?邹郎君名声已坏,非富贵人,无英俊貌,还有子女。”
“是啊,你小小年纪都能想明白。所以我借劝农之际查访这家人,发现他们提防心很重,善于应对旁敲侧击,对过了数年的事全能记清楚,哪怕小问题,一家人的回答也能相互对应上。”
王葛皱紧了眉:“谍人?”
“没证据。且因为他们是异族人,我更得收敛行事,不能总在那处地方巡田查访。”
平州对异族人的政令是广接纳,初来襄平的异族百姓本来就跟惊弓之鸟似的,生怕被怀疑、被不公正对待。邹娘子无实据便不能上报官长,不能做出格的欺压百姓行为。再者就算上报,任务仍会交回专门抓谍人的吏去查。让别的吏查,不如邹娘子自己查。
怎么办?解决此事的难点在于必须速战速决。
王葛不能用司隶徒兵的身份相助,此身份才被郡署以谣传压下,不许百姓乱传,为此段娘子郑重告诫她,不经对方亲口允许勿再暴露铜牌、提及徒兵。
邹娘子:“这两天,我一次次强迫自己回想当年。阿葛,我觉得我错怪我夫君了。他当时想最后抱我一下的,我那么顺手就刺中他心口,是因为我已经存了杀他的念头。我既然能随时弃他,为何撒谎有孕?我自己逃不行么?”
王葛攥紧对方的手:“你不是随时能弃他。按你说的那种部落规矩,只要你逃了,他不可能活!或许死法跟那些被活活撕碎的谍人一样惨。阿姊,我们每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阴暗念头,我们不避讳,但也不能过于鄙视自己。”
邹娘子轻拍她手背:“我没事,说出来好多了。真是稀里胡涂半辈子啊,连我阿父的嘱咐也做不好。”
“阿姊别放弃,一人智窄,明天咱们把这件事告诉刘郎君,他善于观察,也识破过谍人的。”
296 情报是“木”
距离襄平县很远的一处树林里。
月光若有若无。忽然传出轻微的“噗”声,带着诡异的潮湿劲,这种屁音不用闻就知道臭。
然后有人不满:“嗤。谁?”
“稳……”另个方向,又响起拐弯的悠扬屁音。
远远近近的树上、草丛开始发颤,然后各种憋笑。
训练这队斥兵的武官平静语气道:“都不用躲了,此次侦查山林失败。”
王恬好似野猴,从地上弹起来,一边捂腚飞窜一边喊:“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司马冲先向武官一揖,再申辩:“我们一天都在急行,按要求每五里地堆一堠,前堠距离此处不足五里,为何因两声屁把之前的侦查成绩作废?”
能被选为斥候的乡兵,都擅长夜视。武官做个手势让众人聚拢,问道:“谁可答他疑问?”
桓真:“我答。任何轻微的异响,都会被对方斥候察觉。在斥候训练中,被对方察觉就算被歼灭。那么之前堆的堠子,会由提醒我方安全,变成坑杀我方的陷阱,甚至让敌军沿堠找到我军。”
武官:“对。身为斥兵,既要具备兵的武力,也要有谍人的警惕,否则,我们会变成敌军的刀,将刀锋转向战友。这段时间的苦训,不是让你们来感受斥兵艰辛,而是看你们有无长进?看谁做到了一天更比一天增强忍耐!”
黑暗中,二十名乡兵慌了,武官何意?这就开始淘汰人么?
此时王恬快步跑回:“有具无头尸,那边。”
桓真当仁不让的紧跟武官身侧走。
无头尸衣裳凌乱,致命伤在胸腹中间,全身皮肤被蚁虫啃食得严重,不过死亡时间没超过三天,因为三天前这片地方下过雨,此人朝上的衣料、鞋面均无淋过雨的痕迹。首级肯定是死后被割的,加上被搜检过,可推测死者是谍人或斥候身份。
王恬交待:“发现他时就是这样,我没敢碰。”
武官:“做得对。不急着动尸体,你们仔细搜周围,不要点火。”
少年裴兼来自司州河东郡,不多时,他发现一处蹊跷:距离死尸丈远的树上,一根断枝上挂有草屑。这种草不是林间的,而是方头履所用的芒草。
晋兵才配得起方头履。死尸的脚上,穿得是寻常草鞋。
很快,桓真在北边两棵树上发现树皮被扒的痕迹,高度可疑,符合死者所为。桓真跟武官说了声,叫上王恬、另个乡兵继续朝北找,竟再发现三处被扒过皮的树。
这样就是总共五处,高度一致,桓真仿效奔跑状态,在每棵树上狠劲、快速的一扒,抠掉的方位与大小差不多。
三人回来跟武官禀报:“越向北,这几棵树的间距越长,说明死者知道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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