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他才颤抖着嘴唇,回答了宋眠的话。
“这不是春生。”
河岸, 随着村长的失态,后面的人全都朝河面看去。
沸腾的河水扭曲了水面上的空气,连带着将那完全爬出水面的人影也给扭曲了。
“那是什么东西……”
前面的人正失神的喃喃, 忽听后面一声惨叫,又急忙转过头去。
只见那人已经不敢置信的跪在地上,他原本包着纱布的胳膊已经彻底暴露了出来, 沾着干涸血迹和药粉的纱布被扔在地上, 他原本该是伤口的地方长着一层鱼鳞一样的皮肤, 且这人的手里正扯着一块皮,明显是刚从自己的胳膊上撕下来的, 被撕下来的那层皮完全没有人皮该有的厚度, 那像是一片已经干枯的树叶, 而皮下暴露出来的地方,也是一层层薄薄的鱼鳞。
“哐”的一声, 祭台终于被大风吹倒了,河水蔓延开来, 渐渐淹没了河岸,那尾金红色的影子没入了浑浊沸腾的河水中,消失不见。
村长大惊失色。
他惨白着一张脸,却发现旁边的大柱正僵硬着脸回过头来, 扯开了自己腿上的纱布。
男子纱布下面的皮肉尚未完全愈合, 裸露出来的伤口中长出了一层鱼皮。
村长张了张嘴,眼中写满恐惧,但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河水慢慢涨了上来,再去看, 远处水面上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可是村长心中的恐惧却没有因为那身影的消失而消失。
他已经顾不得那些人奇怪的皮肤,只咬着牙转过身去, 粗声粗气的大喊一声“跑”。
场面乱作一团。
河水涨的很快,很快就没过了人的小腿,卷着许多污泥冲平了村庄……
……
山洞中只有三个人,外面的冷风呼呼的吹着嶙峋的山,可是山洞之中却一片死寂。
光线太暗,阿香站的位置看不见棺材里面,见宋舟露出那种表情,就迈了一步,站在了宋眠的旁边。
“这……”
阿香慢慢张大了嘴巴。
“这不是春生……”她喃喃,“这是……这是那个小将军……”
宋舟猛地抬头,将眼睛盯准了阿香,那双眼睛就像是淬了毒一样,他立刻掐住了阿香的脖子:“春生呢,只有仙姑知道我们把春生藏在这里,你们是不是把春生偷走了!!”
要不是宋眠拦着,阿香几乎就要被宋舟给掐断气去。
宋舟放了手,阿香还在剧烈的咳嗽着,她趴在旁边的怪石上,咳嗽得一张脸蛋通红,这才狼狈的努力摇着头说:“我不知道,我从前根本不知道你们还在山里,是仙姑告诉我我才知道的,我没碰过春生……”
“那春生哪儿去了!!”宋舟目眦欲裂,抓紧了自己的头发,狠狠的揪了一下,几乎崩溃了。
“我……我真不知道……”
阿香也很慌。
只有宋眠走到了木棺面前,跪在旁边的石头上,伸出手去,将手伸到木棺里面,轻轻拂去了那张青白脸上的黑色头发。
祁宗的尸体像是在水中泡过很久一样,有一种不正常的青白色,即便过了这么久,头发摸上去还是黏腻的,她的手指划过对方没有弹性的皮肤,湿滑冰冷,没有人气。
宋舟还是觉得,春生的尸体肯定是让阿香给偷走了,就算他死了,这些人也不肯放过他。
阿香也是在村子里长大的的,她爹年死后,自己才被仙姑给收养了,她跟宋舟是差不多的年纪,与曾经的春生也是好朋友,现在看见曾经关系还不错的朋友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她,阿香忽然觉得很崩溃:“你别那么看我,不是我干的!你最好仔细想想,山上那些人有没有对棺材动过手脚!!”
宋舟的嘴角神经质的扯了一下,半晌苦涩的说:“山上的人?与我上山来的不过就四个人,他们……他们全都跟我失散了……”
阿香震惊的忘记了为自己伸冤:“失散了?”
宋舟绷直了唇角,说:“找不到了,这座山越来越邪门儿了,我们是找出路的时候失散的,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
阿香说:“所以要赶快想办法破了着冤煞,这种东西困着咱们,那些人……可能会死。”
宋舟又将目光落在了宋眠的身上。
宋眠会是那个可以拯救他们的人吗?
宋眠垂着眼睛,看着棺中的人,安静了一会儿,轻轻的说:“你们要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我,我才能帮你们。”
她说:“祁宗的军队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他又是怎么死的?”
虽然这样问,可是宋眠看着那已经碎裂的腿骨,再想想春生的事情,她就已经差不多猜到,祁宗遭遇过什么了。
宋舟茫然的摇头:“我一开始都不知道这支军队是什么时候进山的,他们太隐蔽了,后来,我差点被他们发现了,就跟朋友一起躲起来了,我们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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