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了沈舒年的弦外之音,方砚知还没来得及哀嚎望天,就被沈舒年堵了回去:“我也累了,这点小事就交托给方大公子了。”
说完,沈舒年头也不回地利落的走了,假装没听见方砚知的哭爹喊娘。他心上愉悦,就连迈步的脚步也轻快活泼,迫不及待地往外头走去,迎接六月里的暖融阳光。
扬州城六月已经显得燥热,外头蝉鸣声响,扰得人不得清静。方砚知本就是极度怕热之人,夏天一到,更是如同晒蔫儿了的茄子,半点提不起精神来。
闷热的天气压在身上,出门片刻便会汗湿沾襟。方砚知原本盘算离开安庆村后找个凉快地方避暑,没曾想这烟花扬州居然比安庆村还要热上几分。一时叫苦不迭,郁闷至极。
他被这热气搅得心浮气躁,有心想要打来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好解了这初夏暑气。可是沈舒年怕他仗着年轻乱碰冷水伤了身体,时时刻刻盯着他,不让方砚知有任何可以实施的可能性。
方砚知觉得沈舒年是在小题大做,他年纪轻轻又身强体健,哪能洗个冷水澡就头疼脑热。于是他便趁着沈舒年外出置办东西时,串掇着大宝小宝,痛痛快快地用冷水洗掉了身上黏腻。
身上水渍没有全然擦干净,被傍晚晚风一吹,带来难得的清爽畅快。一大两小如出一辙地并排躺在一起,享受着不可多得的片刻清凉。
他们三人狼狈为奸,暗渡陈仓的时候多了,彼此之间也自然而然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三人分工合作,在沈舒年回来前便收拾好了残局,只等瞒天过海,彻底将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可向来话不能说得太满,过满则亏的道理方砚知现在才知晓,只可惜为时过晚。大小小宝没被这一桶冷水浇病了,反倒是方砚知这个始作俑者头昏脑胀直犯恶心,一问才知道居然在大夏天里得了风寒。
沈舒年礼数周全地送走了老大夫,回到屋内看着床上躺着一个大的,地下站着两个小的。三人见自己回来了,一同将视线齐刷刷地投向自己,默契程度让沈舒年叹为观止,只觉得此情此景颇为诡异。
大宝小宝在沈舒年看来还是孩子,更何况事出有因,必是被方砚知撺掇的。他叹了口气,本想对此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没成想大宝和方砚知居然还不知收敛,竟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挤眉弄眼传递消息。
沈舒年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差点把自己哽死。他转变了主意,难得板起了一张向来都是温和笑着的脸,对大宝小宝好一顿教训,这才让他们两个收了那些调皮捣蛋的心思,唯唯诺诺噤若寒蝉地说自己错了。
教训完了孩子,沈舒年见大宝小宝垂头丧气,不免觉得自己话说重了。他又轻轻叹了口气,放缓了自己的声音,唤来桑嫣,让她带着大宝小宝去喝上一碗姜汤,别跟方砚知一样缠绵病榻。
桑嫣脚步轻快地来了,她一手牵着一个,赶着两个孩子出去。大宝仍不死心,一步三回头地望向床上躺着的方砚知,被沈舒年逮住了探究的目光,只得悻悻地缩了缩脖子,乖巧地让桑姐姐领走了。
眼瞧着自己的同盟被沈舒年用雷霆手腕驱赶开来,方砚知心中一阵胆颤。他舔了一圈因烧热而有些起皮的嘴唇,将被子捂得更严实了,试图将沈舒年严厉又批评的视线隔绝开来。
沈舒年被方砚知这样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给气笑了,他坐在方砚知的床边,满腹数落话语还没来得及宣之于口,就猝不及防地与方砚知的视线相对上了。
因为身上发热,方砚知的头晕晕乎乎,身上发软,一举一动像是踩在棉花上。他身上绵软无力,连带着眼前景物也看不真切,一圈一圈的发晕。
看着方砚知难得水润的眸子,亮晶晶的眼眸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像是某种懵懂初生的小动物。沈舒年只觉得自己满心怒火,都被这样干净澄澈的眼神浇了个彻底,只留下一地惆怅。
他替方砚知掖好被角,确保没有一丝一毫的冷风能够灌入被窝。烧热的人最是畏寒畏冷,看着方砚知瑟瑟发抖却还在自己面前强装镇定,沈舒年一时心上酸涩,又气又恼。
他心气不顺,连带话语都咄咄逼人:“早就同你说过不要贪凉,砚知非是不听。如今一朝病倒,看谁还会忙前忙后地照顾你。”
话虽如此,沈舒年却还是拿来一方丝帕,浸了凉水,贴在了方砚知的额头上。他一边做着与话语不符的举动,一边絮絮叨叨地数落道:“大宝小宝也真是的,竟也纵着你胡闹。现下倒是好了,他们的犯事头子病倒了,可得给我消停几日。”
“别生气了。”方砚知病病歪歪的,竟还有心气对沈舒年道歉。他从被窝里面伸出一只冰冷的手,勾住坐在床边的沈舒年的衣带。
沈舒年垂下眼皮,见方砚知手指纤细,却因为畏寒畏冷而透出一种青白色。薄薄的皮肤遮不住底下的血管,青筋毕现的手背如同烧出来的青花瓷瓷釉。
他抓住方砚知的手,刹那间被这只手的温度给冰了一下。沈舒年心上一惊,对方砚知不爱惜身体的举动更是大为光火,一时手上力道也没轻没重,直接将方砚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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