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去刑部提人。真觉此人得用,上官就立字据接受连坐,从此由自己监察下属的一言一行。”
蒲久霖想了想,觉得也行,至少比皇帝一刀切,让三百人都人头落地要强。何况人都有从众心理,只要有人牵头,自会有人跟进,到最后,就成为大势所趋,这些人也就都保下来了。
由此可见,建宏帝今日的确有放下屠刀的势头。就不知是因为刘太尉过世,一时心有感触,还是真的大彻大悟了。
建宏帝在朝堂上还有些兴奋,觉得自己终于将这群老狐狸耍得团团转,而他们还要为自己歌功颂德,可是下朝之后,走在熟悉宫廷廊道里,说不出的孤寂清冷便从心底蔓延出来。
隐忍数十年,他终于一步步走到权力巅峰,坐稳了屁股底下的龙椅,可身边熟悉的人越来越少。
陈太妃、刘太尉、张辕……甚至容荣。他明明恨后者入骨,此时回想,竟也有能想出几分好来。比如,她曾经很听话,让她杀谁就杀谁,从不问对错因果,又比如,她从不干涉自己,甚至根本不想见到自己。
建宏帝想着想着,心中又生出怨毒,这是一个男人无法征服女人时,所产生的妒忌与挫败。
登位之初,他也曾雄心壮志地想过要用自己的魅力折服那个疯狂的女人,将她彻彻底底地控制在自己手里,可结果遭到了嘲笑。
他至今记得她当时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坨屎。
所以,她死了。建宏帝内心扭曲而阴暗地笑起来,刚才产生的那些许微不足道的后悔也随之一扫而空。自称孤寡,坐拥天下,难道这世上还有比这更痛快的事吗?
张阿谷小步跑过来,递过来一张拟好的明旨和一张拟好的密旨:“请陛下过目。”
建宏帝一字一句地读完,在密旨上盖下私印:“让胡誉带着岑报恩去。”顿了顿,补充道,“胡誉去永丰伯府,岑报恩去刑部。”
张阿谷正要告退,见他还站在路中央,又小声问道:“陛下欲摆驾何处?”
建宏帝习惯性地想要去延英殿,突然又对处理奏章公务厌烦之极,想了想道:“去看看刘贵妃吧。”
后宫还沉浸在拾翠殿一夜之间被羽林卫屠戮殆尽的噩梦中,哪里知道在今日参与早朝大臣的心目中,暴君已有变身仁主的趋势。
一听他要驾临珠镜殿,上下都大为惊恐,连刘贵妃都面露惨白之色。
数日前,她还曾收到大哥的密信,让她多亲近十皇子,掌控皇子身边所有人,一转眼,大哥就护驾而死,其中内情转折,令人不敢细思。加上二哥手下今晨送来密函,探听大哥死因,这桩桩件件,无不说明刘家有可能已经与皇帝反目。
建宏帝进门时,她正小心翼翼地收拾密函烧掉后的灰烬。
“爱妃何故双眼通红?”他微笑着走过来,像极了疼爱妻子的丈夫。
可落在刘贵妃的眼里,却如索命的鬼差,那手只消轻轻一勾,自己就要一命归西。她盈盈下拜:“臣妾替兄长向陛下请罪。”
建宏帝单手扶起她:“刘太尉救朕而死,何罪之有。”他感觉到她的手臂微微颤抖,不由用拇指搓了搓她,“爱妃很冷吗?”
刘贵妃强笑道:“春寒料峭,确实有点冷,不过见到陛下,心里就暖了。”
建宏帝脱下自己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朕又不是火盆,冷就多穿一点。”
“谢陛下。”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建宏帝看看四周:“让他们都退下吧,朕有话要和爱妃说。”
刘贵妃垂下眼眸,轻声道:“好。”
等宫人们都退下,建宏帝牵着她坐到榻上,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刘太尉要杀朕的事,爱妃知道多少?”
刘贵妃顿时花容失色,双腿屈膝,跪在他的身前:“陛下明鉴,臣妾真的不知道啊!臣妾,臣妾……”
“没关系,慢慢说,朕听着。”建宏帝说,“你若不知从何说起,朕可以提醒你。今日凌晨泔水车。”
刘贵妃浑身一震,泪如珠串,颗颗晶莹。她仰起头,楚楚可怜地说:“臣妾并非欺瞒陛下,臣妾只是不知如何开口。大哥……太尉行刺之事,臣妾对天发誓,事先绝不知情。只是凌晨那运泔水的老头送了封信进来,是二哥的人听说大哥死讯,想向臣妾打听具体详情。”
“他有没有让你查一查,是不是朕杀了他?”
她僵硬了一瞬,低头道:“陛下有尧舜之贤,至圣至明,所作所为定有因由,臣妾不敢妄自揣测,只是相信陛下。”
建宏帝身体前倾,摸着她的头发道:“相信朕就对了。容贤妃是傀儡道魔女铁蓉蓉,你知她素来忌惮太尉,为了斩除朕的臂助,竟将太尉炼制成王傀。若非俞双喜舍身护驾,今日爱妃就见不到朕了。”
刘贵妃难辨真假,可她知道,这时候“相信”是唯一的选择。她忙收起眼泪,直起身子,轻轻掩住建宏帝的嘴巴:“臣妾不许陛下胡说。陛下乃九五之尊,真命天子,定会万寿无疆。”
建宏帝扶着她坐到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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