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坐陆祈宁边上,两人挨得也近。他看了眼冷脸的陆惊泽,又看了眼谢卓凡与焉谷语,嘴边始终噙着一抹温温柔柔的笑。
没一会儿,杜煊与焉夏致来了,同样是坐这桌。
“夫人小心些。”焉夏致入座前,杜煊小声提醒了一句。
焉夏致不耐烦地瞪了杜煊一眼,像是在嫌弃他多事,然而杜煊依旧笑呵呵的,只是在对上陆观棋时稍显不自在。
毕竟是自家姐妹,想忽视都忽视不了。焉谷语侧脸看向焉夏致,她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郁郁寡欢的焉夏致,没料,焉夏致瞧着跟以前差不了多少,反而比前几日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精神许多。
焉谷语暗道,莫非?
她又想,夏致对良舟哥哥用情至深,应该不会这么快变心。
“娘子,吃菜。”杜煊旁若无人地给焉夏致夹菜剥虾,不晓得的还以为他在照顾三岁孩童。
焉夏致的脸渐渐红了,是气的。她碰也不碰被夹满菜的瓷碗,反而从一旁拿了只空碗过来。
她如此,杜煊也不恼,殷勤道:“娘子,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我不想吃,你别夹了。”焉夏致冷冷道,不知是有人在旁还是其他缘由,焉夏致并没阴阳怪气。
焉谷语垂落视线,好笑地想着,倘若换做以前,夏致肯定要说,“你精气神这么好,怎么不帮坐着的人都夹一碗。”
她忽然觉得,夏致嫁杜煊并非坏事,兴许还是件好事。
“吉时到,拜天地!”礼官站在堂前高喊。
他一喊,院子里的宾客齐齐扭头朝大门看去,门外鞭炮响得震耳,谢开颜与夏知节踏上了铺在中央的红毯,两人手中牵着红绸,一人一头。
猎隼默然站在陆惊泽边上,一瞬不瞬地看着谢开颜从身旁走过,右手无意识地伸出,又猛地捏紧了剑柄。他捏的很是用力,几欲将它捏碎。
他以为自己不在意谢开颜,以为自己能毫无波澜地看着她嫁给别人。
可真到了这一刻,他竟觉得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难熬,心尖似有东西在撕扯,四肢里的血液也在到处流窜。他深吸几口气,强行将心底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很清楚,自己没资格喊她别拜堂,更没资格带走她。
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名为仇恨的沟壑,只要他活着,这条沟壑就永远隔着。他放不下谢家害死母亲的事,他们就永远不会在一处,何况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早便将自己的命卖给陆惊泽了,哪儿能娶得了谢家的四小姐。
“啧,这谢四小姐怎么跟夏公子成亲了?”
“谁知道呢,女人的心思海底针,你别猜。”
“我怎么记得她喜欢六皇子的侍卫,还天天追着那人求亲来着。”
“喜欢而已,有钱人家的小姐就图一新鲜,过几天就腻了。再说了,谢侯爷的掌上明珠怎么会嫁给一个籍籍无名的侍卫,就算她肯,她爹娘也不会肯啊。”
“那倒也是,这年头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
“……”
“一拜天地。”礼官开喊。
谢开颜与夏知节在堂中站定,两人对着天地拜了下去。
只一眼,猎隼便看不下去了,转身大步离去。
焉谷语看猎隼走远,脑中不由想起了怀空大师的话,“有果似无果,无果似有果”,说的便是他们今日的境地。
猎隼喊不出谢开颜的名字,说明他心里迈不过那道坎,那谢开颜再念着他就没意思了。
“礼成,送入洞房……”
待礼官喊完,谢卓凡低声道:“娘子,我们敬敬这桌子的人。”
“……”焉谷语迟疑着,没应声。
“正月初八那日,草民身子不适没出席婚礼,叫几位白跑一趟,实在对不住,今日草民与夫人敬你们一杯。”谢卓凡站起身,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焉谷语无法,只得跟着举起酒杯,麻木地喝了一小口。
“你们俩还真般配啊,往后若是有了孩子,必定又好看又聪明。”陆祈宁满眼复杂地望着焉谷语,随口道。
她原本并不晓得陆赢心悦焉谷语,是陆观棋在床笫间说的,还拿此事开她的玩笑,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皇兄喜欢焉谷语。
此时再看焉谷语,她是怎么瞧怎么不顺眼。
“谢公子与焉二小姐的孩子定然是世上最好看的。”陆惊泽冷不丁出声,说罢,他举起酒杯朝两人示意,目光死死地盯着焉谷语。
“六皇子说笑了。”谢卓凡讪讪道。
放下酒杯的须臾,焉谷语对上了陆惊泽嘲弄的脸,顿觉头皮发麻,急急别开脸。
陆惊泽的话入耳,陆祈宁怔住了。许久以前的记忆里,她总是去寺里打骂那个孩子,将他当成陆赢泄愤,说他生得丑陋,是世上最难看的孩子,还说自己后悔生了他。
现在想想,她心里头愈发不是滋味。
她对陆惊泽,爱有,恨有,想疼爱却无法疼爱,最后只能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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