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给她梳头,眼里含着泪,看着她出嫁,她穿着嫁衣,就像一片红霞,从云端落在了他的掌心里。
那绣衣是精致的,再精致不过?了。
姜真活了这么些年,从未见过?比身上的嫁衣更好看的衣服,即便穿在了身上,姜真也能感受到嫁衣的锦绣辉煌,细致紧缠的金色绣线,在屋里映衬出鲜明的色彩。
她望着铜镜里灼灼艳艳的身影,就算她再迟钝,也该觉得奇怪了,这样美的嫁衣,实在不像凡物?,伏虺又是怎么做出来的?
他牵着披着盖头的她的手,一步一步稳稳地带领着她往前?走,回答了她的疑惑:“羽饰,用的是凤凰身上的羽毛,金丝,用的是天蛛织出来的丝,鲛族的布柔韧光洁,很漂亮,对吧?”
姜真歪了歪头,噗嗤一声笑出来,觉得他口中天方异谈,只不过?是为了缓解她的紧张,在说笑话。
这世上哪有什么真的凤凰、天蛛,泣泪成珠的鲛人,更是她小时候就不信的轶闻话本。
她没有跪谁、拜谁,也没有经历跨火盆,闹洞房,伏虺虽然听话地采纳问吉,却并没有任何让她做这些无意义的事的打?算。
来往的宾客、亲友,就这样毫无意见地接受了这场根本不像一场婚礼的大婚,微笑着祝福着成婚的新?人,一成不变的笑容重叠在一起,仿佛许多张叠在一起的面具。
姜真伸手挡在盖头之下,无声地笑起来,伏虺抓着她的手,一如?既往的冰冷,却也被这满目的红色,映出一点温度。
室内的大红花烛,灯芯散出来的暖光,将俩人的身影叠在墙上,周围的人,像是水一般无声褪去?,只剩下他们俩人,安静得怕人。
现在本是要?铺床、撒果子唱词的环节,在喝合卺酒之前?,盖头是不能被掀开的,姜真却感觉到他手动了动,抬起了盖头的一个角。
他的脸被红色的灯烛衬得越发朦胧似幻,仿佛从梦中走出来似的,姜真抬眼从那一角看过?去?,也不生气,笑他:“这么想看我?吗?”
伏虺无声点点头,竟俯身探过?来,唇轻轻落在她额间,盖头将他们俩人都拢在一起,贴得极近,隐秘地盖住了一层之隔后的吻。
姜真眉心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又痒又酥,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萌生发芽,让她眼睑微颤。
他笑意浅淡,眼睛里倒映着她的轮廓,专注到容不下别的任何东西。
“很美。”
金丝凤帔穿在她身上,美得不可方物?,无趣的万物?中,她是他眼里唯一的色彩。
姜真自己掀开盖头,披在身后,乌发红唇,艳若桃李,她就坐在他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伏虺也定定地注视了她好一会?儿,才端起放合卺酒的小盘。
她望着手中的玉杯,酒液晃荡,里头摇曳着深红色的倒影,似乎是被红烛喜被,明艳婚服折射出来的光影——又似乎,只是酒液原本的颜色。
她深深地望着手里这杯合卺酒,里头清澈的水色,逐渐晕开更深的血红,化为几乎浓稠般的色泽。
酒液沉沉浮浮,荡开的杯面,仿佛一只张合的眼珠。
姜真手迟迟没有将酒递到嘴边:“我?听闻古时的大婚,并不是这样的。”
伏虺声音柔和,也没有催促她,反而轻柔地说道:“上古时,人们之间并不在乎这种复杂的礼节。”
结为伴侣,最重要?的不是敬拜天地父母、也不需要?任何宾客的注视,需要?的只是彼此之间,同?生共死、以?血换血的契约,只要?结契,他们从此就是一体的。
姜真闻言,轻轻笑了笑说道:“还好我?们都是凡人,若你是天上的神仙,还会?想要?与?我?结契吗?”
伏虺手按在她手上,温声道:“你若只是个凡人,会?想要?与?人共享永无止境的孤寂么?”
姜真勾唇,顺着他的手,将酒递到唇边,却堪堪停住。
两人两相对视,唯有屋中的烛火,烧得噼啪地作响,空气顿时凝滞下来,仿佛冷固地要?化为实质。
“该醒了。”姜真手指动了动,抬眼看他:“我?不需要?再做梦了,持清。”
伏虺的眼睛看着她,染上了一点悲伤的颜色,灰色的眼睛,逐渐破胀,蜕却出底下漠然的银白色瞳孔,恐怖地注视着他。
持清柔软的手指紧密地贴在她脸上,指尖剐过?她皮肤,像某种吸吮着她皮肤的触肢,他轻声道:“留在这里不好吗?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说实在的,持清本人就是她的大部分的压力来源,但这个梦,确实让她轻飘飘地卧在了云端。
越是完美无瑕的生活,越是破绽百出,真正活在世上的人,总是不完美的,并且永远在痛苦、纠结、出错。
命运绝不可能对谁百依百顺,这是姜真撞得头破血流之后,手上沾着黏湿的鲜血得出来的结论。
持清捧起她的脸,凑上去?吻她的面颊,眼睛里如?同?深渊一样,见不到底,却又勾缠着她:“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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