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堂就感觉雨势小了,这会儿他伸手感知了一下,确实没有再落雨下来。
“嗯。”
下雨天天色总是悄无声息就暗了下来,密集的雨点子让眼前总是雾蒙蒙。
连通教学楼的小道亮着路灯,但穿过宿舍楼前曲曲绕绕的小桥,浅黄灯光便一段黑一段亮,后面那段路几乎整体陷入了幽暗。
笼罩头顶的伞被收起,余岁视野一下变清晰,突地,他隐约能看见远处站着两个并肩的身影,驻足在无光的路灯旁,一打一闹。
还有极低的说话声。
这一路段是男女宿舍的中间值,谈恋爱幽会的最佳地段,甚至沿河的那一圈设置了地灯,在有情人眼里这跟暧昧的氛围灯没什么两样。
下雨天还要约会吗?
余岁没有窥探人隐私的癖好,这个问题也自然不会有人来解答。
原本并没有什么,余岁悄悄瞥了两眼便没再看,但是呼啦啦的风一刮,树梢都抖了三抖,掉下来一堆带着水渍的落叶。
其中就有几片精准地落在他后脖颈。
“嘶,水滴进去了……”余岁捏着领口衣角。
黎荀停下脚步:“哪?”
“后面,是不是有叶子掉我帽子里了?”
因为冷,余岁今天外套底下穿的是一件奶白色的卫衣,本身皮肤就白,现在一低头,细长的后脖暴露在黎荀眼皮底下,毫无章法地直直跳入眸中。
喉结下意识滚动。
在这一刻他知道,有人于循规蹈矩的生活中,被时间推着长成了少年人的模样。
也知道,他那一份别样的情感是所有题中,唯一一张交不出满意答卷的试题。
“拿掉了吗?”
发现身后人迟迟没有动作,余岁歪着头看他。
黎荀移开视线,拿走粘在帽檐上的落叶。
“拿掉了。”
余岁动了动,然而眼神刚往上抬,就看到小桥边,两个身影距离路灯近了点,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被拉近。
一个个子矮一些,垫着脚。
另一个高个,顺势低头。
余岁僵直着身子。
黎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两个……”男生?
停顿几秒,余岁怔怔看向黎荀,没说下去。
黎荀显然接收到了他的脑电波。
“你看到了吗?”余岁又朝那边投去一个视线,舔了一下唇边的酸奶,问。
黎荀低低“嗯”了声,脚尖顿了顿,步伐加快。
“马上熄灯了。”没说别的,他只催促道。
余岁懵懵地被他带着持续往前走,脑子里却重复播放刚才的画面。
亲、好像亲了……
一瞬间,余岁脸躁红的程度比看学习资料都管用。
回到寝室的时候,曹方已经在洗漱。
“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看见黎荀半边淋透的肩膀,他又问了句:“嚯,雨这么大?”
“耽搁了。”黎荀难得回答一句。
但也只是回了前一个问题。
“啊哦,那你们赶紧洗澡吧,我感觉这个热水器有点受天气影响,没太阳就不是很热。”
曹方说着说着,余岁已经走到床铺前脱了鞋。
半边校服被雨淋湿,即使湿衣服黏着皮肤,他也不想换,不想动弹,不想洗澡。
只想躺床上好好睡一觉,也许醒来就能忘却这些荒诞的事情。
但不行。
黎荀从后面抓住他的卫衣帽子,把人拦下:“先洗澡,把湿衣服换掉。”
余岁似乎检索了这句话很久,半晌吐出一个字:“哦。”
“他这是咋了?下个雨把魂搞丢了?”看到魂不守舍的余岁,曹方察觉到不对劲,等余岁走进浴室,他小声地问黎荀。
黎荀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曹方有点心梗:“……”
这俩人,一个比一个难搞。
从洗漱间吹完头发出来,余岁飘飘乎乎地爬上床铺,将脑袋闷进枕芯。
直到呼吸艰难,这才翻过身。
瞪着纯白的天花板放空好半天,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像被点了把火,从头烧到脚,脸颊烫得如同刚从烤箱里取出来一样。
“咚咚咚”的心跳声汹涌到快要蹦出左心室,如果不是曹方在寝室里高歌,他怕是不能再呆在这个房间里。
得出去透透气才行。
……
从洗衣房拿完衣服回来,刚熄灯半个钟。
黎荀推门进宿舍的时候,里面很安静。
偶尔能听到曹方在手机上打字发出的“哒哒哒”声。
对面床铺的人似乎已经睡下很久,留给他的只有一个背过去的棕黑脑袋,以及清浅且均匀的呼吸音。
他转身走向阳台。
雨已经停了好一会儿没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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