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时钟内,分针不断循环打转,时针从四点半跳至五点半。
天色渐暗。
黄昏透过玻璃窗,暖色光晕将人圈在其中。
余岁画完最后一笔,满意地欣赏几秒自己的大作,随后转头,却突地看到窗边有个人影。
“啊我草!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在这的!”余岁拍拍自己胸脯,吓得一激灵。
黎荀轻扫他一眼,视线落在他课桌,“在你画红旗的时候。”
余岁楞了楞,他记得一开始自己就是从红旗的部分开始画的啊,那不是很久之前了吗……
“那你不喊我……看什么呢?”
余岁注意到他的目光,顺势望过去。
他的数学卷?
看到试卷,余岁脚步猛地滞在原地,这才突地想起来月考成绩是要家长签字的。
他这破分数,虽说带回家他亲爱的妈妈顶多就是骂两句,但他爹可就不一样了,那不得打得他屁股开花啊!
而且……他似乎之前就答应过他爹,月考要考进班级前三十,即使班里一共就四十人。
窗边,黎荀拿起余岁的考卷。
四十分。
总分一百二。
黎荀难得想张口说点什么,又闭上。
于是便见余岁凑了过来,一手撑着窗台,一手握住他的手腕,郑重其事开口:“黎荀,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吧?”
微凉的触感传来,黎荀眼皮一跳。
他没张口,便听到余岁又说:“帮我签个字呗。”
余岁将笔递过去,沾着粉笔灰的指尖在鲜红分数边上点了点,双手合十央求道。
“小黎家长,拜托拜托。”
“行不行,小黎家长?”
见对方没什么实质性的行动,余岁晃晃他的胳膊,软下语气还带着恳求意味。
四目相对。
“小黎家长”这几个字盘踞在黎荀心头,魔咒似的迟迟挥散不去。
要不是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皮肤白皙细嫩,模样可怜兮兮,似乎走两步就会因劳累昏厥的少年,是个嚣张跋扈的校霸学渣,他大概真会交代在这里。
空气里静默许久。
几秒后,黎荀挪开他的手,拍了拍落在自己手腕上的粉笔灰。
然后拿出手机将试卷正反面拍了照,最后无情地吐出两个字:“不签。”
余岁脸上的笑意结了冰:“?”
“不签就不签!”大不了他自己签。
黎荀抬眸看他一眼,旋即头也不回地往楼梯口走。
余岁瞪大眼睛:“诶……就签个名而已。你等等我啊!有你这样对待伤员的吗!”
见人真走了,余岁气鼓鼓地开始收拾东西,中途又把脑袋探出窗外瞄了眼,这下楼梯口也没人了。
他关了灯,一个人嘀嘀咕咕:“不就签个名,还真走了。”
气打不过一处,又愤愤地关上门,“什么人啊!”
“什么人?”
低沉的声音传来,余岁愣了一下。
不用回过头看都知道是谁。
余岁掩饰性地咳了两声,皱起的眉头舒展了些,但表现得依旧满不在乎,随意地塞了几本课本进书包,语气凉凉:“某人不是丢下我自己回去了么?半路折回来干嘛。”
黎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平淡地
瞥他一眼,说:“我什么时候丢下你了?”
“很多时候,记不清了。”余岁嘟囔。
对于余岁这句空穴来风的话,黎荀不作答,转而道:“擦擦,脸上有灰。”
余岁定定看着他递来的湿纸巾,琢磨了一下没好气接过,然后豪迈地东擦一下脸颊西抹一把掌心,再丢进课桌里,想着等明天早上的值日生换了垃圾袋再扔。
黎荀替他关了门窗,正等着人出来,结果转头就发现余岁磨磨蹭蹭单手在拉书包拉链,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敲敲打打,不浪费一点时间。
黎荀无奈:“还不走?”
“啊我腿瘸了,今天回不了家……”余岁始终将视线定格在自己的屏幕上,开始耍无赖。
如果有人这时候凑过去看,就会发现余岁非常小肚鸡肠地在手机上输入:11月10日,天气晴朗,括弧心情不晴朗括弧,黎荀这个小人不给我的试卷签字,他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骑到他头上……
确实是余岁会做出来的事,拿备忘录当记仇小本用。
往上滑,已经不止一条了。
话音刚落,就见黎荀上下扫视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道:“早上不会迟到。也可以。”
“不断电不断水,挺好。”他语气平平。
“诶,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余岁气个半死,瘪了瘪嘴忍不住在他背对自己的时候,朝空气里挥了两拳。
并且小小声,恶狠狠朝人做口型:“冰块!臭脸!诅咒你找不到对象!”
黎荀似有所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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