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受劫,灾业无穷。
以道应劫,万难皆消。
……
……
白重器原本撑天似的挺直腰身,微微佝偻了一瞬。
覆压玄洲,遮蔽天日的灭世劫云。
已于霎时退去。
好似从未降临过。
芸芸众生都像从鬼门关前转悠回来,长舒一口气。
却并不晓得发生何事。
“连得来的道果尊号都甘愿舍弃,输祂半子,不算冤枉。”
四神容器中,由太子妃抱着的大红襁褓里头,轻轻响起稚嫩声音。
“可用一尊圣人抵消玄洲大劫,值得么?一次不成,还有下回。
白含章最多将这量劫,推移三百年而已。”
太和殿的丹陛上,白重器面无表情,大手一挥:
“奇士,你算错了,该是八百年。
既来之,则安之,留下吧。”
那头黑山羊猛然仰首,好像感应到什么,急切地想要口吐人言。
“朕都道过,你很聒噪了!”
白重器眸光一压,作为奇士化身的清宝天尊陡然炸碎。
凉国公残躯所容纳的血神投影,并不以为意,只是皱着眉头:
“天还没黑,这轮月从何处升起?”
作为龙君鼎炉的杨娉儿冥冥觉察不对之处,怎么几如门户随意出入的无垠太虚,像是凝成铁板一块,难以撼动。
“我儿已经讲过,请诸位入瓮,难道还不明白?
初劫之后,千秋万古,四神于虚空落子,冷眼旁观人道兴衰。
无论如何谋划,总能立于不败之地。
而今,朕与我儿,邀尔等来此人间。”
白重器沐浴那轮白天升起的明明皎月,沉声道:
“朕用景朝国祚,人道气数,压你们八百年不得显圣!”
话音落地,白重器抬手唤来燕王白行尘。
低声交待几句后,亦是举步登天。
隆隆回音弥盖八极,好似古老的门户缓缓洞开。
从冥冥幽暗中,升起一座巍巍大城,其中日夜游神、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各行其事。
又有六案功曹、十殿阎王、五方鬼帝,各司其职。
“灾消劫去,烽烟平定,万民生,万军死,【酆都】道果的造化成了。”
太子妃怀中的襁褓婴儿轻轻叹息,分明极为稚嫩,却又显得苍老。
景朝的万方疆域,无数生气、死气开始升腾。
如云聚散,如潮奔涌。
筑成那座容纳寰宇十类生灵之去处的阴司城!
断去的黄泉路被打通,关闭的鬼门关再次敞开。
无法投胎,无法转世的亿兆阴鬼。
冥冥中循着浩大威严的声音,如群蚁长龙。
通过一座座享有香火的城隍庙,下往阴世,进入阴司。
与此同时,登天的白重器大袖一震。
其身道则交织,孕育法理。
于摘取【酆都】道果的刹那。
顷刻化为寰宇真阳,煌煌大日。
至此。
日月同天。
虚空黯淡。
四神黜落人间。
肩挑日月入上苍
天下承平一甲子!
自从六十年前那场浩劫消弭。
整个玄洲再也没有启过战火,亦再也没有发生战事。
曾经犯上作乱的灭圣盟,几乎被杀绝诛尽,彻底没了气候。
就连陈兵关外,意欲复辟百蛮的天字号反王穆如寒槊。
也被那位当时还年少弱冠的纪大人,于两军阵前斩首,筑成第一座京观。
再后几日,裂海走廊的魔祸,招摇山的妖灾,朔风关的夷民……尽皆平定。
众人都道,景朝前一个甲子。
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繁华当中,却显败象。
后一个甲子,又如人到少年。
羽翼伸展,横绝万里。
当可享受数百年的盛世!
……
……
今日。
太安坊的酒肆里正热闹。
日久承平的年景,青楼勾栏,茶铺瓦舍的生意愈发兴隆。
尤其京城还是首善之地,吃喝玩乐皆为最时兴、最绝妙的第一等。
勋贵人家有雅的门道,寒门贫户也有俗的方法。
前者点香品茗赏画作诗,呼朋唤友开办堂会,好激扬文字,高谈阔论。
后者也能打着赤膊聚众谑笑,喝劣酒说粗话,聊着皇城脚下的小道流言。
“我可听说,今天朝会上有大动静!”
“张狗子,你一个码头的力工还能通天?晓得官老爷们的国家大事?”
“说书的你眼皮子浅,懂个什么!这桩事早两个月前就吵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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