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灯火通明的暖阁中。
数口大釜充盈的热气,方才停歇。
浓郁到有些粘稠的琥珀色气流,好似融化的金液。
一点一滴凝聚,宛若贵如油的春雨。
轻轻落在定扬侯郭铉那具干瘪的躯体上。
很难想象。
堂堂一位兵家宗师的肉壳。
竟然会像行将枯死的虬劲老树。
生机命元极其稀薄。
近似于凋零死物。
“年长兴,你下手真是好狠。”
郭铉坐在榻上,发出沉重的呼吸。
滚烫无比的热力刺激着肌体,把那股蜂蜜也似的香气,散进周身寸寸血肉。
昭云侯年长兴,算得上如今执掌五军都督府的谭文鹰半个师傅。
四大神枪之一朔寒天罡,就是他的家传绝学,威力不容小觑。
一旦中招,那股冰寒阴劲就像附骨之疽。
冻痹筋骨,使其萎缩,寒彻血肉,难以运转。
若非跻身五重天,铸成道则法理完满之躯体。
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呼!
吸!
定扬侯把数颗元阳天珠烧融成汁水,炼化为团团气流,缓解体内阵阵寒意。
全身血肉好像充气似的,逐渐饱满有力。
眨眼间,就从干瘪枯瘦恢复成雄武霸烈的强横肉壳。
阴鸷的脸色,也有几分红润之意。
郭铉摇动铃铛,几个年轻侍女听见声音,赶忙进到暖阁。
娴熟地替侯爷擦干身子,穿戴衣袍。
披上那袭千金裘,定扬侯大步跨过门槛,气势沉凝如山。
垂眸扫过立在台阶下的裴东升,轻声道:
“纪九郎他占得靖州、昙州,庞钧、董敬瑭皆落于他手。
常年操练的魁字营,连结成军势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镇压了。
此子如今在梅山开府建牙,招兵买马,势力大增。
近乎没人拦得住。
裴先生,可有办法?”
裴东升低头道:
“侯爷独断辽东,胸有山川沟壑,何须他人指点,裴某亦是不敢僭越。”
作为郭铉的亲信心腹,他当然明白话中深意,前者并非真要自个儿出谋划策。
这位定扬侯向来都独断专行,甚至有些刚愎自用。
手底下的人,只需要听差办事就是。
“你去邀纪九郎与我一见,就在大凌河。
本侯可以收他为义子,连日后爵位都由他承袭。
只要此子愿意答应,迎娶本侯的女儿,诞下子嗣,无论男女,皆改姓为郭。”
郭铉眉宇间毫不掩饰,于大庭广众下公然说道:
“偌大辽东,本侯与他共分。
等年后,昭云侯府衰败下去。
白山黑水,就是他的一言堂。”
裴东升心头巨震,几乎不敢置信。
要知道,定扬侯图谋的可是裂土封王之大事!
这样的许诺,等于让纪九郎白捡一个极为尊荣的世子爵位!
可谓天上掉馅饼。
谁能不心动?
“侯爷,若纪九郎他……他不答应?”
裴东升面皮发紧,躬身问道。
“那就传本侯的命,辽东府州,各地粮仓、商号、衙门,不得与北镇抚司有丁点瓜葛。
召集三万关宁铁卫,把靖、昙二州围困封锁,许进不许出。
东宫来旨,就借边关告急搪塞过去。
本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辽东的这片天,依旧还是我来做主。”
郭铉冷冷一笑,沉声道:
“等纪九郎他寸步难行,就知道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强龙也没办法斗得过地头蛇。”
裴东升深吸一口气,点头称是。
他晓得定扬侯这是失去最后的耐心,打算撕破脸皮了。
霸王卸甲的真龙宝穴,孕育神髓在即,容不得半点变数。
要么,纪九郎就上定扬侯府这条船,大家相安无事,共得富贵;
要么,便把生死摆上赌桌,看谁更胜一筹。
等到定扬侯离开,裴东升捂住胸口。
用力按住那张贴身的人皮纸,心中问道:
“此次与纪九郎相见,可有风险?”
烧红烙铁似的滚烫炙热,又一次席卷全身。
好似熟透的肌体血肉,缓缓呈现出回答:
“无。”
裴东升松了一口气,放心道:
“这下稳了。”
敕封山水神,祝官祀典之谋划
裴东升对于这张人皮纸的回答,向来深信不疑。
他自从得到此物,所欲所求所问,结果无有不中,灵验得很。
哪怕遭逢大凶大灾,只需耗费生机命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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