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哪来的怪风,把我的手绢吹到树上去。”贺莲依踮着脚,手拿一截枯枝轻打树梢,试图让挂在枝桠上的粉色丝帕掉下来。“小姐,你小心点,可别扭伤脚。”丫鬟香儿憋着笑帮忙。“你才小心点,别弄坏我的手绢。”“怎么敢弄坏?”香儿继续没大没小的逗她玩。“这是用君怀少爷从南方寄来的丝料裁的帕子,要是勾丝了,小姐多心疼。”“贫嘴!看我待会怎么整治你。”她咬牙恨道,可惜香儿一点也不怕她。“嘻嘻。”香儿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早知道她是只纸老虎。“怎么都打不下来?香儿,要不你到前面大殿里借张小凳子来吧。”“不行,老爷吩咐香儿不能让小姐落单,更何况这时候师父们都在忙,不好打扰他们。”“啧,我看你是懒得走路吧?”她调侃小丫头。这个园子在佛寺内,离大殿不过百步路程而已,每次到这儿礼佛,主仆俩都会到这座清幽的小花园聊聊天赏赏花。“小姐,你我心知肚明就好,讲出来做什么?倒是小姐,你对一条帕子这么珍惜,是真的很喜欢君怀少爷吗?虽然梁贺两家是世交,但你和梁少爷至今只见过五次面,称得上有感情吗?”贺莲依停下手中动作想了想才道:“感情啊的确称不上,但是我和他年纪相近,自幼两家人都认定我将来必嫁君怀哥,梁家不时从南方寄来珍贵衣料和补药,日子一久,我好像也把自己看成是他的未婚妻了。他家世不错,又一表人才,爹总说他是最好的对象,不嫁他要嫁谁?”爹娘常说女孩子最重要是嫁个好夫婿,成亲后自然就会培养出感情,她心中虽有一丝遗憾,但仍得依照千百年来女子既定的道路去走。“听夫人说梁府过年前就会请人来提亲,小姐快当新娘子了。”香儿嘻嘻笑。贺莲依用树枝敲了下香儿的头。“敢取笑我?等你陪嫁过去,我随便找个人把你嫁了。”“小姐才舍不得,少了香儿你多无聊。”“哼。”她没好气地瞪香儿一眼,这丫头吃定她了。“只会耍嘴皮,还不快做正事?”“遵命。”两人继续敲打树梢,眼见手绢滑动些许,贺莲依高兴地跳跃起来拍打,没想到落地时脚步没踩稳,身子一偏就要摔倒—“小姐!”伴随香儿尖叫声的,并不是疼痛,有人及时拉住她的手臂和腰身,让她免于受伤。突来的发展令她反应不过来,傻傻愣住。“抱歉,唐突小姐了。”男子沉稳带暖的声音传来,确定她已站稳便放开手,退后一步。她闻声抬头,望向青年。这人身形高大,穿着朴素的灰色衣衫,五官清俊,脸颊上却有几道细碎的旧疤痕,双目温润有神,也正看着她。她怔怔看着那双眸子,多清澈又带正气的眼神,和他颊上的旧伤一点都搭不起来。气质这般沉着内敛的人,脸上怎会有那么多伤痕?“小姐小姐,你没事吧?”香儿发觉主子神态有异,赶紧冲过来站在两人之间。“没事,多亏这位公子出手拉住我。”她回过了神,这才发现心跳似乎快了些。“没事就好。”香儿猛盯着主子两颊淡淡的红霞瞧。这实在太奇怪了,小姐就连面对君怀少爷也没脸红过,现在是在害羞什么?“你们是想拿下树上那条手绢吗?”男子问道。他方才远远的就看到她们很忙。“是啊。”贺莲依默默把手上的枯枝藏到背后。刚才都快摔倒了,竟然还紧紧抓着这截枯枝,真丢人“我来帮忙可好?”他问。“那就劳烦公子了。”她笑着答应,有人帮忙当然最好。男子旋身踮高脚尖,不费吹灰之力就徒手取下丝帕,担心帕子被勾破了,还小心地避开树枝。“给你。”他把粉色丝帕递到她面前,她慢慢伸手接过,心里奇异地泛起圈圈涟漪。“多谢公子。”她微地欠身,双颊热热的。哎呀,她这是怎么了?“不用客气,在下先告辞了。”男子颔首便要离去。“欸”她不想让他这么快离开,但碍于身分又不好问他姓名。
“小姐还有事?”他停下步伐。她凝视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有婚约在身,即使只是口头允诺,却已没有资格和陌生男子说太多话,她还能跟他说什么呢?“不,没事了,公子请吧。”“再会。”男子作揖道。“公子慢走。”她微笑。短暂的缘分,可惜不能再续。远望他离去的背影,她在心里轻叹。“小姐,你刚才怪怪的。”香儿勾住她手臂,看着男子走进大殿中,背影消失。“别胡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去。”心绪被丫头看出,她连忙转开话题。“那公子穿着虽然素淡不出色,但是风度翩翩,对人又和善,小姐你对他有好感对不对?”香儿追问。“有没有好感都一样,我跟他能有什么交集?”贺莲依自知瞒不过亲如姊妹的香儿,也没刻意否认。“过完年我可能就要嫁进梁家,容不得闲言闲语,今天的事你可别对家里人提起。”“香儿不会乱说话的,只可惜了这一面之缘了。”“你呀。”她用食指戳了戳香儿的额头。“想太多。”收好手绢,她和香儿缓步走出寺外。秋日午后风微凉,一路上树叶窸窣翻动,下雪般旋转飘落,她踩着枯叶前进,临上轿前无意识的回头张望,佛寺前人潮汹涌,就是没有一道灰色身影。“小姐,上轿了。”香儿拉拉她衣袖提醒。“嗯。”她弯身入轿,香儿放下轿帘,什么都看不见了。真傻啊,贺莲依,你希望看到谁呢?轿夫抬着轿子往山下走,她心头那抹淡淡的惆怅到了家,却转变成惊讶与不可置信—爹娘和几位已各立门户的兄嫂们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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