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昭南还是没说话,也只当没听懂唐老在讽刺他,进来在饭桌边坐着。宁媛没注意唐老在嘲讽荣昭南,只觉得唐老思想很先进,相当有海派知识分子的风格。她点头如捣蒜:“没错,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是得靠自己。”荣昭南看了她一眼,唐老怎么说,他都没感觉,宁媛附和一句,他就莫名其名地觉得刺耳。唐老爷子懒得理会他,推了下眼镜,坐下来:“我和老婆子商量过,不能一直都要你赚的辛苦钱,我们这里还有几件老物件,先能换一点是一点,这事儿得辛苦你了。”宁媛不间断地从县城黑市买药回来,加上他自己的针灸调理,中西医结合,身体已经好得多了,不能给他们总添麻烦。荣昭南没有打算和宁媛继续走下去,那他一走,宁媛就没有猎物能拿去换钱了。他当时看了报纸,除了琢磨形式,也琢磨这事儿,今天才把荣昭南拉出来问。他不能让自己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孤立无援,得给这孩子找门生计。说完,他又瞪了眼荣昭南。要不是看这小子白天干活,晚上进山打猎,平时还帮他们俩老推收粪车,收拾院子。他得把他赶出去。荣昭南:“……“唐老爷子这是偏心得没边了。宁媛瞅着那碗,歪着脑袋想了想,答应了:“好。”知识分子有知识分子的自尊心,何况她知道唐爷爷和夏阿婆其实心疼他们累。“可您阿婆不能再跑去别人偷什么喂猪碗、鸡食槽、牛水缸……”宁媛认真地看向夏阿婆。就算当初曾经是夏阿婆祖屋的东西,可既然作为集体财产分出去了,再偷回来,容易得罪人。还容易让人扣个地主婆反攻倒算的帽子。夏阿婆垂下眼皮,神色有些抑郁,闷闷地道:“我还能蠢到这地步么,也就是看老六婆总嘴贱损我,才拿她个喂猪碗。”宁媛也明白,夏阿婆的身份,被人说酸话都是轻的,早些年可枪毙了不少为富不仁的大地主。“你放心,你阿婆还剩下几件东西,都是她自己藏的。”唐老爷子表态。夏阿婆不靠谱,唐老爷子说话,宁媛这才放心。她想了想,拿个帕子来把碗洗干净,果然露出雪白的底子,和上面精美的花鸟珐琅纹路来。“还真是挺漂亮的。”宁媛忍不住道。“那是,这可是雍正官窑的精品!”夏老太示意她把碗翻过来。果然见碗底几个字——雍正年制。宁媛愣了下,想起自己家里好像也见过个把这种碗,不过从来没有想过是古董,后来都在她三姐手里了。夏老太太开始指点宁媛:“看清楚了,老婆子教你怎么辨别古董真假,以后你得跟着我多学点——”宁媛点头:“好勒!”她知道夏阿婆这是有心指点,她一点都没觉得学习是苦差。上辈子,她只有初中学历,不吃学习的苦,就得吃生活的苦。看着宁媛受教,夏老太太心情很不错地继续道——“先说这个碗,看胎釉是否肥润,雍正时的珐琅彩料的发色,以及碗底足的修足方式,底足所写的款识以及当年蓝料所产生的效果都是特殊的……“”宁媛听夏老太讲解听得入神,连饭都没动。她上辈子就很喜欢历史文化,而且古董能换的钱,确实是比一般的山货要多。唐老等了等,看着饭菜都凉了,只能无奈地催她们吃饭:“先吃饭,人是铁,饭是钢。”宁媛和夏阿婆这才放下那个碗,一起吃饭。饭桌上,荣昭南一直没说话,他一贯话不多,宁媛也没多想。就是唐老看着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好像还是针对荣昭南的。宁媛就有点奇怪了,可她也不好问这爷孙俩的事儿。吃完了饭,她帮着夏阿婆去收拾碗筷,再准备听课写作业。荣昭南照旧闷声不响地收拾起了院子,只是他才拿上扫把,就被人按住了手。唐老冷冷地道他一转头,却见唐老不客气地拿过扫把:“我一个掏粪工,可不敢劳烦荣公子在这里替我扫院子。”荣昭南:“……”他怎么没发现老头儿是爆脾气,老知识分子也是见一个爱一个么?以前亲切地叫他小南,现在有了宁媛,叫他荣公子这种资产阶级称呼。看着唐老佝偻着腰自己扫院子,荣昭南闭上眼,揉了揉眉心。他几步过去,伸手就拿过唐老手里的扫把:“您老能别倔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宁媛是亲孙女,这么护着她。”唐老没好气地鼓起眼睛:“老头子我这把年纪了,以后也不会再有弟子,论年纪我把她这个最小弟子当孙女,又怎么了?”
荣昭南看着面前的倔老头,忍不住眉心拧了拧,最终面无表情地看向不远处的宁媛——“您也知道,她是为了帮我才领证,我不清楚她是不是真要跟我一辈子,您应该看得出来,她很有自己的主意。”宁媛说过等回城就跟他办理离婚的,而且说得斩钉截铁。躺在一张床上,如果不是昨天她受了惊吓,睡迷糊了凑他怀里。平时她就睡在外侧床沿边上,跟个惊弓之鸟一样,就因为跟他领证是迫不得已的。唐老一愣,所以……南小子现在是担心宁媛其实并不喜欢他,或者说有其他喜欢的人,才说不带她回京城吗?老爷子迟疑了一下:“我收粪的时候,听知青点那边有人说过,好像有人给小媛介绍过对象,就是那位大队副书记李延,难不成……小媛有过心上人?”如果是这样,那小媛放弃心上人就为了护着荣昭南,还真是牺牲很大。荣昭南突然觉得刚才吃的饭菜寡淡无味,他按了下鼻梁的眼镜,不说话:“……”他不会带宁媛回京城,当然不光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有他现在没摸清楚宁媛的底细的缘故。更有京城里一滩浑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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