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心痛,不过也算是物尽其用,到了老太爷的院子通报,等了片刻,一个中年美妇出来笑道:“九小姐,老太爷让你进去。”春晓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是章太姨娘。”顾莲悄悄打量,章太姨娘约摸四十二、三年纪,而祖父已经七旬,算一算,应该是在祖父年过百时,收的最后一位侍妾了。看其眼角眉梢间的神色很是柔和,说明日子过得不错。一面想着,一面上前笑道:“章太姨娘好。”“九小姐可真是嘴甜。”章太姨娘亲自下了台阶,颇为热情“这里一向都是冷清惯了,难得有人过来说话。”顾莲笑笑,对此不好做什么评价。章太姨娘抿嘴一笑“啧啧,可真是难得。”这话说得颇有诱导性,顾莲少不得要问一句“什么难得?”“九小姐还不知道吧。”章太姨娘陪着她慢慢的走,说话速度却甚快“我从前在白太夫人屋里当差,服侍了将近二十年。”微微叹息“老太爷的孙子辈里面,唯有九小姐像极了太夫人,可不是难得么。”顾莲一怔,——自己长得像祖母白氏?继而不由失笑,这也不是什么多稀罕的事,白氏只有父亲一个儿子,姐姐和弟弟都肖似母亲,可不就只剩下自己了。不知道章太姨娘专门提起这个,有何用意?“到了。”章太姨娘立在门口,像个丫头一样规规矩矩的“九小姐进去罢。”顾莲低眉敛目,进门先福了福“祖父。”“何事?”顾老太爷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拿着他的西洋镜,俯身在古画上面看来看去,动作小心仔细,生怕碰坏了一星半点儿。正如章太姨娘说得那样,顾老太爷辞官以后,膝前甚至寂寥,所以尽管有些意外孙女的到来,但还是让她进来说话了。顾莲上前几步,双手奉上“那日听了祖父的教诲,孙女回去以后,每日都照着女训女诫抄几遍,字很丑,祖父看了别见笑。”顾老太爷更是诧异了,抬头道:“你连字都还认不全吧?”
“是。”顾莲满脸不好意思,声若蚊呐“孙女已经全部背了下来,只要不是在别的地方看到,一个一个比对,还是勉强认得的。”顾老太爷终于有些动容,放下西洋镜,展开了孙女递上来的大作——如她所言,字的确有些不堪入目。“难为你了。”顾老太爷声音唏嘘,感慨道:“强记强写成了这一副,字虽不好,难得你有这份心思,比那些不争气的兄弟们”孙子里头,老二是个碌碌无为的,老三中规中矩,老四跟着三儿子在外地,也没听说如何爱读书,老五那个混账就更不用提!对了,还有个老七,三岁多了,却连个话都说不囫囵——竟然没有一个成器的!一个家族,若是后代子孙不成器,再大的家业也难守住!如今又是乱世,顾老太爷满心的为家族前程担忧,奈何子孙不给力,内心真是说不完的惆怅,忍不住叹气“生于乱世,顾家一脉将何去何从?”顾莲见祖父颇为伤感,小声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祖父不用太过忧心。”“福?”顾老太爷摇摇头“在这乱世里头,能够不给家门招祸就不错了。”顾莲有心开解几句,柔声道:“孙女生于内宅,养于妇人之手,自己亦是一介女儿身,不懂得外面的乱世之患。”语音一顿“但在孙女看来,家便如一个小国,国便如一个大家,总有相通之处。”“家如小国,国如大家?”顾老太爷满目震惊,——自己不过是随口感慨,并没有指望孙女回答,却没料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说不出是什么一种情绪,当问道:“接着说。”顾莲见祖父感兴趣,自己此行本身就是来讨好他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揣度着祖父的脾气心思,一一回答。“所谓乱世,便如同一个家里众人不和。”“哥哥想要在这个家当家作主,弟弟也想,更甚者,就连外头的人都打算插一脚,这便是乱之起源。”“这个时候,其他的人又该怎么办呢?是去依附哥哥,还是支持弟弟,又或者被外人利益所诱?”“但我想,一个家总应该有一个主人,也只能有一个主人。”“假设顾家出了这样的乱子,那么只要大家都听祖父一人安排,不为利益所动,不为诱惑迷心,兄友弟恭、姑嫂和睦,所有的顾家人都是一条心,又如何乱得起来?即便有外患,众志成城一定能够扛过去。”顾老太爷静了许久,颔首道:“说得真好!”顾莲低头“孙女只知道一些后宅琐事,胡乱比方,让祖父见笑了。”——祖父肯定不喜欢牝鸡司晨的孙女,时刻保持妇孺形象。“不,你的话振聋发聩!”顾老太爷神色有些激动“真该让那些蠢蠢欲动的朝臣们听一听,让那些心怀鬼胎的权臣们听一听!他们各自为了一己之私,而置江山社稷于不顾,置全天下的黎民苍生于不顾!”重重一掌拍在桌上“一个个堂堂七尺男儿,还不如我顾家一个女儿!”顾莲心内叹息,——有些话说得容易,但是功名利禄有几人能不动心?在那些枭雄们的眼里,天下江山亦是可以去抢夺瓜分的!“可惜了。”顾老太爷看着面前的亭亭少女,——除了眼睛,身量和气韵都与继妻颇为相似,心里不免更加惋惜“可惜,你不是男儿身。”“小姐真厉害!”春晓欢喜的不得了,一回屋,就让小丫头们搬凳子,要把老太爷写的字挂在厅中央,好让来往的人都看一看。顾老太爷原本赏了一块好墨,顾莲说自己不会写字,浪费好东西,恳求祖父赏自己一幅字,好挂在屋里天天提点自己——于是又多得了一副字。赏一块好墨,那怕再难得也不便放在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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