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自强反复按了四五下开关,天台杂物间的灯才亮了起来。
昏黄的白炽灯光照亮杂物间的瞬间,杨真扶着墙,把下午吃的那一口酸臭的卤肉吐了出来,接着不断地吐酸水。
墙上挂满了人,死掉的人,脱水的人,像是制腊肉的作坊。每一具尸体都面朝前挂着,眼球直愣愣地看向前方。
陈自强把门关上,从地上捡起一只眼球,把它塞回墙上死人的眼眶里,关切地给还在干呕的杨真拍了拍后背,问道:“没事吧,要不要喝点水?”
杨真抬头,看到面前立式冰柜里分门别类用塑料收纳箱装着的各种器官,心肝肾肺,当场对着陈自强跪下说:“大哥行行好,我已经很惨了,想死得好看点。”
“你买肉都给小费,不算很惨吧!而且我看你每次买菜都大鱼大肉的。”陈自强诚恳地回答。
“那你救我干什么?等我跳下去你再去捡不好吗?”杨真苦着脸说,想到死后要在这里被晒成腊肉,自己绝对要做这方圆十里怨气最重的鬼。
“你读了那么多书,没听说过有句话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陈自强一边把门口崭新的尸体拖进来扛上操作台,一边说。
杨真看着眼前哥特电影里都未必能展示的画面,心说就你这种情况,救多少条人命都得下地狱了。
“你,你有没有安眠药什么的。我想死的舒服点,求你了。”
陈自强莫名其妙地看了杨真一眼,说:“你好好的干嘛要死?”
“你不杀我?”轮到杨真诧异了。
“没人花钱让我杀你啊,没事我杀人干嘛?”陈自强把死人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把死人的随身物品放进面前一个快递纸箱里,指着纸箱对杨真说:“喏,你看看钱包里有没有钱,下去买两根冰淇淋我们一起吃。”
“你不杀我不怕我报警?”
“你之前天天上发廊那种淫秽色情场所不也没报警?都是违法犯罪,你得一视同仁。”
“卖淫跟杀人怎么能一样?而且我不是去嫖娼。”
“那你也是知情不报。我要吃巧克力的冰淇淋,快点,好热啊。”陈自强的口气像是撒娇。
鬼使神差的,杨真拿着钱包里找到的一百块钱进了五百米外的一家二十四小时连锁便利店。这个日子是他提前一个月都看好的自杀日,到旧货市场翻了三本老黄历都说今天宜殡葬,这一个月里他还给自己提前烧了不少纸钱下去,以及海边大别墅、大g车纸扎。
结果他现在不仅还活着,并且深夜在冰柜前给杀人魔挑选冰淇淋。
杨真不喜欢太甜的东西,给自己买了支绿豆棒冰,又买了几瓶冰啤酒。
回去的路上,他掏出手机搜索,被迫协助分尸,隐瞒不报如何量刑。网上的说法从死刑到拘留都有,杨真特地查了会不会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毕竟他还指望自己靠之前的作品名垂千古。
“读了大学就是聪明,我不说你都知道我爱吃这个牌子!”陈自强没有洗手,用血淋淋的手直接接过巧克力甜筒,杨真大着胆子往操作台上看了一眼,尸体的四肢已经被卸下来了,整齐地摆在操作台四角。
杨真受不了房间里的味道,靠在护栏上撕绿豆冰棒的包装袋。陈自强也跟了出来,看到他只是吃冰棒以后,轻松地说:“我还以为你又要跳呢。”
杨真往右挪了几步,和陈自强拉开距离。
陈自强像是没注意到杨真的抗拒一样,眼神亮晶晶地舔了一口冰淇淋,说:“那个,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啊?”
“什么忙?”
“最近天气热,肉只能放冰柜里,结果单子太多,我冰柜都满了,你家有冰箱吧?”
“肉我自己搬,你给我开个门就行。”
像做梦一样。
租下这间三十平米的隔断房时,杨真幻想过可能会发生在这间屋子的各种生活细节,和朋友聚餐喝酒之类的,还有熬夜剪片子这种苦情的画面,却唯独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坐在墙边,喝着冰啤酒看陈自强,一个长着人见人爱娃娃脸的变态杀人魔拎着一大包支离破碎的人体组织放进他的冰箱。
“你不是名牌大学的学生吗?怎么也喝酒?”陈自强失望地咕哝着,路过门口那一堆纸箱时往里看了一眼,眼神发亮,兴致勃勃地问杨真:“这么多书你都看过啊?”
“你怎么开口大学闭口大学的,你就那么想读书?”酒壮怂人胆,一瓶啤酒下肚后,杨真也敢问陈自强问题了。
陈自强抓抓头:“读书多轻松啊,天天坐着,不用跑来跑去,最近活太多,我白天要顾店,晚上也要出工,累死了,想跟肉店那个老板请假几天,他都不答应。”
“说到肉店,你下午卖给我的肉,怎么是坏的?”杨真想到这回事,随口问道。
陈自强沉默了一会儿,嗫嚅着说:“你已经吃了吗?”
“吃了一点,都酸了……”杨真不满地抱怨道,突然脸色一变,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你楼上冰柜里那些肉,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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