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墨条来研墨,墨磨好之后,还摊开了宣纸,然后给李小?寒递上了毛笔。
李小?寒停了停,她想起来了,她融会贯通两世记忆之后,基本能看懂这?古代的字,但?是?,她不会用毛笔,也不会写。本来用惯了电脑的人,提笔忘字就?很正常,现?代文字都很悬,何?况古代。
“张公子坐下来吧,我来说,你来写。”
“那……李姑娘稍等。”张辅放下笔,把车门帘挽起来,挂在?车门边的挂钩上,然后两边的车窗帘也如此处理,现?在?整个马车是?一个三面可见的状态了,最后才叮嘱马车夫,“走稳点。”
做完这?些他才坐回?桌子前,手执毛笔,对李小?寒说道,“李姑娘,请说。”
“嗯,我想一想。蒸汽制蜡法的原理,其实就?是?将烧火加热的蒸汽输到融蜡桶里,蜡花遇到高温熔化,蜡液经过细筛子的过滤,流出来,冷却后就?是?上好的白蜡了。”
“所以我需要一口尽可能大的铁锅,上面架起蜡桶,蜡桶底部周边应该有一个口子,方便蜡液流出,蜡桶上还要有两层过滤网,过滤蒸蜡的残渣,最上面才是?摆放蜡花的地方……”
随着李小?寒的说话,一个蒸蜡设备图在?张辅笔下缓缓成形,旁边还配上漂亮的文字说明。
张辅的字,类似潇洒飘逸的行?草,肆意又圆融,跟他这?个人一点都不像。他这?个人看起来,就?像应该擅长馆阁体?,无可挑剔,当然也非常官方。
不过看古人写字,真的是?一种享受啊。如果写字的人是?一个正宗的古代公子,那就?是?双重的视觉享受了。幸亏自己?这?鸡爪一样的毛笔字没有拿出来,李小?寒不敢想象这?场面。
“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之前也想过。这?蜡烛的烛芯,时时要剪断,我想,能不能试着把这?灯芯分为?两股绳或者三股绳这?样子,那烛心烧着烧着自己?散开了,就?不用时时剪烛心了。”
事实上,后世的烛心就?是?三根棉线缠绕而成,一边烧一边散开,根本不用剪烛心这?么麻烦。
“还有,如果你要往江南那么铺开,是?不是?可以玩一点花样呢?比如,在?蜡烛里面加一点香料、花露,做一个燃烧的时候会散发出香味的蜡烛?”
“或者,把蜡烛捏成各种形状?刚刚你看到,蜡液在?开始慢慢凝固的过程中,其实是?很软的。”
“李姑娘说这么多, 不怕张某知道之后,把你撇开吗?”宽敞的马车内,李小寒说完了, 张辅写完最后一句话, 却突然停下笔来, 看?着李小寒问道。
按张辅的了解,李小寒本不是?这么毫无戒心的人, 也绝不是什么知道他的身份就试图找靠山,不然当初在李府的时候,她不会这么用心的想要把李贤东立在主人的位置上,后来番椒酒也不会只找青帮,同福酒家还是自己找上门去才获得同等的待遇。
从开始到?自己前几?日找到?李小寒,她想要撇清关系的态度摆得十分明了。但是?今天?忽然变了, 好像毫无戒心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
张辅自知, 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将军府的权势也没有那么动人, 自始至终,李小寒没有提过一句报酬。
李小寒看?看?张辅, 忽的轻轻笑一笑, 然后转头?指向窗外, “你看?。”
此时已经快要进城, 城门口各处是?入城的归人, 张辅的马车, 也只是?看?起?来豪华一点的马车, 平民不太敢靠近周围而已, 并没有什么差别的被堵在城门外。
李小寒看?着马车外,淡笑着开口道, “我决定来找你的前一天?晚上,也是?差不多这样的一个?晚上,我的牛车被堵在府城大街上。那个?时候,我刚刚确认你所说的消息是?真的。”
“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西鞑攻进来了,我们这些普通人怎么办?赶着回?家的忙活了一天?的普通人,无忧无虑的孩童,满心计划着未来的夫妻,他们有我认识的,也有我不认识的。每一个?都如此平凡,全无抵抗之力,估计在铁蹄下被轻易而举的摧毁。”
“其实我与他们并无区别,即使我比他们提早一丝丝猜到?,但是?我也无路可逃。我的家在这里,我要逃往哪里去呢。”
李小寒再转过头?来对着张辅笑了笑,“所以我不是?帮你,我只是?帮我自己,我只是?在救我自己。你要相信,我其实是?一个?很怕死的人。所以即使是?我这样普通的一个?人,也努力去寻的一线生机。”
“救自己,自然竭尽全力,不问价钱。”
李小寒看?着张辅的眼睛说了这段话,确定他相信自己说的实话,确定他懂了之后,就又转头?看?向窗外人流,好像这平常至极的景色竟是?人间?美景,独留张辅在一旁。
再想不到?竟然是?这个?答案,张辅想了千百种?,结果竟是?如此的简单,却又如此的震撼。
是?救人,也是?自救。是?看?得清醒之后,明知力微,也要竭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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