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伦带着他们走进一个房间,入目是一条宽阔的走廊,墙面上挂着面宽宽的、一人高的落地镜,墙角还摆着两架柔软的皮质镀金搁脚凳。走廊的视线尽头被精致的木质屏风隔断,左拐是会客书房,弧形沙发、办公桌、茶几以及各种零零碎碎的用具一应俱全。他们头顶的灯光明亮而柔和,让随处可见的名贵书画和工艺品背后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显示出低调的、电影场景般的质感。
亚宁和静怡抬头望去,发现白沙和帝国的外交部长伯灵正围在书桌边,一站一坐。白沙坐着,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帝国简史》,而英俊文雅的伯灵正用他那低醇的嗓音为白沙讲解这本书里的内容……
如果他说话的语速能不跟连珠炮似的,那就更好了。
亚宁和静怡听了几句,觉得伯灵说的那些内容完全不进脑子。
白沙跟着伯灵的讲解将手中的书快速翻页,一扭头看见跟在纪伦身后的两个朋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把那本《帝国简史》塞进伯灵怀里,高兴地向自己的小伙伴们伸出双臂:“你们来了!”
三人组亲亲热热地拥抱在一起。
伯灵和纪伦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躬身:“那我们先告退了,殿下。您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传唤我们。”
伯灵走之前把包括《帝国简史》在内的书单传给了白沙一份,供她闲暇时翻阅。
白沙对着那列长长的书单叹息:“没想到啊,这么多年的联邦历史都白学了。”
国籍一换,要学的内容完全不同。关于帝国的内部体制、风土人情,她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只能临时恶补。可怜她一个即将成年的宗室,在这方面的知识储备量恐怕不如一个六岁的帝国幼儿。
亚宁和静怡看那列长长的书单也发愁。
“反正你是宗室,将来也没人敢嘲笑你。”静怡安慰她,“不知道就不知道,慢慢学呗。”
“我还没谢谢你们。”白沙正色道,“如果不是你们和周嵂行动及时,我恐怕还要吃更多苦头。”
“他们真审讯你了?周嵂说军部用的那个什么‘中枢’会毁掉你的精神力。我们也来不及多想,只能铤而走险,直接把事情捅到帝国这边。”亚宁叹息一声,“不过看你气色不错,身体应该没有受到太大损害。”
“……是审讯我的人刻意放水了。”白沙微笑道,“周嵂的舅舅,你们还记得吗?宁鸿雪宁将军。奉军部命令审问我的就是他。他大概还刻意给周嵂传了消息。”
“宁鸿雪?”静怡和亚宁对视一眼,齐声说道,“刚刚就任军部统领的那个?”
白沙“嗯”了一声。
“不过你们别跟其他人泄露这个秘密。尤其是军部的其他官员。现在,宁鸿雪在明面上只是审问过我的人,和我没有别的交情。”白沙压低声音,语调中透着一丝冷意,“而且,他估计早就知道我不是联邦人,就等着我考军校翻车的这天呢。”
亚宁忍不住惊讶道:“怎么可能?”
“他之前就跟我说过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暗示我将来会在联邦和帝国之前做出选择。”白沙摆手,“那时候我还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总算清楚了。”
“宁鸿雪为什么不早点上报军部?”静怡冷不丁开口道,“又或者,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你这件事?”
“或许和他今天的晋升有关吧。”
白沙把她和联邦代表议会的交易内容说了一遍。
静怡抓住重点:“宁鸿雪明明是审问你的人。为什么他没有降职,反而升职了?”
“据说是他在军部投票时,选的是弃权票,所以不在降军衔惩处的名单之内。”白沙双手环胸,质疑道,“但我觉得不一定——那个公治礼把审问我的活交给他,哪怕有把这些脏事往他身上推的意思,但也肯定是相信他绝无反对审讯之意的。也就是说,宁鸿雪哪怕不属于公治礼那个派系,这两人起步也不该是个敌对关系。”
但宁鸿雪却借白沙的事件、趁着两国邦交的大势所趋,硬生生背刺公治礼一刀,把他拉下了军部统领之位。时机把握地刚刚好。
“军部为什么偏偏会选宁鸿雪?”静怡有些疑惑地说道,“虽然他也是军区代表,但其他德高望重的将领也不是没有。”
“因为目前的职位是‘暂代统领’,而不是真正的统领,在程序上没有论资排队的讲究。”亚宁摇摇头,迟疑片刻,“我听说,新任的军部统领是军部、军事检察院、中央代表会三方决定的。或许宁鸿雪在军事检察院里还有别的势力,但起决定性作用的,应该是联邦首脑——也就是中央代表会的判断。”
静怡皱眉:“什么意思?”
亚宁摊手:“你们看,联邦在与帝国的交涉中一直处于弱势。这回军部虽然是私自审问帝国宗室,但联邦也为此直接罢免了一个统领。这个统领还是个铁血拒和派——军部把公治礼的派系给薅下去,也就意味着拒和派的势力遭到了重创。剩下的要么是主张亲近帝国的派系,要么是站中间立场的、或者是投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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