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不能扳倒这棵大树,但有了活动的空间,敢于说话的人也就多了起来。容相在民间的口碑实在不算好,卫知拙不想和姓容的扯上关系太正常了。
赵好原本还想继续学卫知拙的模样装深沉呢,但她也不喜欢姓容的,对方这样猜她,她就忍不住要开口。
赵好冷哼一声,反问道:“怎么?一个小小的知县而已,只有姓容才能收拾他?”
卫知拙摇了摇头,他自然不是这个意思,知道赵好不姓容,这便够了。
赵好轻轻一哼,消了气,把下巴和手都放下来,回到正事上,说道:“我要回去写信,咱俩今天逃班?”
卫知拙离开门柱站直了身体,说道:“你猜我做什么要在衙门门口等你?”
逃班,卫知拙可太擅长了,过去三年他都在干这个。
赵好忍了忍,没忍住,一下子笑出来,凑到卫知拙旁边,咕咕唧唧地说道:“好罢,那我能不能问一下,今晚咱们吃什么?有肉吗?”
赵好写完信,晚上吃的两菜一汤:清炒甜豌豆、泥蒿炒腊肉、还有萝卜心肺汤。
卫知拙收拾好厨房,将菜端出来,摆好了碗筷。
换在平日里,赵好此时该抱起空碗冲向饭锅了。但今天她却仍旧安安静静地坐在板凳上,蜷着一双细细的腿,拿脚尖抵着地面,低头看着自己写好的信。
卫知拙认识赵好也有许多天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对方这样。在他的印象里,不论喜怒哀乐,赵好似乎永远充满了活力,这样安静的赵好,甚至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卫知拙迟疑了一下,走到她跟前,问道:“在想什么?”
赵好把信纸仔细卷起来,摇了摇头,苦恼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头一次给家里写信,心情复杂,赵好自己也说不清楚。其中可能有离家久了,对爹娘的思念,可能有对当初擅自跑路的愧疚,也可能有对事情能不能顺利解决的担忧。
赵好仰起头看卫知拙,问道:“这封信多久能到上京?”
卫知拙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不会很快。”
蔡州离上京不算特别远,如果走驿站,大约十来天就能抵达。
但驿站乃是官员才能使用的交通渠道,别说赵好和卫知拙,就算是周捕头也是没资格用的,她们只能去托顺路的人捎带信件。运气好的话,一个月之内能送到,运气不好的话,就遥遥无期了。
赵好听了,忍不住拧起眉头。
卫知拙知道她在忧虑什么,干脆直接拿起她的碗走进厨房,一面给她盛饭一面说道:“我曾和姚汝南打过照面,说了几句话。”
赵好抬头看他动作的背影。
“此人生性贪婪却又谨小慎微,勾结匪盗牟取钱财这事儿,必定会尽力做得完满。也就是说,即便这伙人要‘销赃’,也绝不会在临近的州府。带着那么多人赶路是一回事,他们途中必定还要作案,一来二去多半耽搁,留给我们的时间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少。”
卫知拙话音落下的时候,碗也已经放到了桌上:“先来吃饭罢,冬日的萝卜口感最好,现在已经入春,再错过几次,集市上卖的萝卜便要起筋了。”
赵好因为卫知拙的话心下稍松,再一听好吃的萝卜快没有了,立刻重新支棱起来。
她原本不挑食的,但俗话不是说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段日子天天在卫知拙家吃晚饭,她都开始嫌弃衙门的大锅饭了。
赵好扑到桌前,先吃了一口白饭。西平县集市上卖的米自然没有上京的贡米好吃,即便卫知拙煮得刚好,仍旧口感粗糙。但下饭菜可口的时候,这就完全不是问题了。
这时的豌豆本就清甜,油盐调味已是足够,加上卫知拙对火候的把握精准,一粒粒豌豆看着油润鲜亮,实则内里闷得软烂,一抿就化。擓上几勺随着汤汁拌进米饭里,赵好还没反应过来,一碗饭就已经干完了。
泥蒿炒腊肉也好吃,前者其实就是当初屈晴预备去采的野蒿菜,近水生长,西平县这些日子各处发了许多,因此集市上都在贱卖。
卫知拙挑了两把,择成半指长的小段,加了一些酱料,和切片腊肉合炒,端上桌时香味扑鼻。泥蒿带着一股草木的异香,原本太素,但裹着腊肉煸出的肥油和盐味儿,立刻就变得异常下饭。
如此这般,等赵好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吃了三碗,在喝汤溜缝儿了。
赵好:“……”
虽然她是个习武之人,平时吃得就挺多,但自打开始在卫知拙家吃饭后,饭量好像涨了不止一点半点。近日来也没有特别需要消耗体力的地方,再这样下去,别说房顶,她会不会连围墙都上不去了?
赵好沉思,也许她应该克制一下了。
卫知拙见赵好吃着萝卜,把汤窸窸窣窣喝完了,拿起汤勺,问道:“还要吗?”
赵好立刻举碗:“要!”
这可是最后一波冬萝卜了!克制什么的,先吃完这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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