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是秋日,南方依旧烈日炎炎,晌午的日头灼得人皮肤刺痛。院子里陈旸两颊通红,嘴唇却没什么血色,衣衫里汗珠一路淌过,像虫蚁在皮肤上爬行一般。
他控制不住地一遍遍回想陈昉提着小包袱离开的样子,是不是他的隐瞒让兄长失去了对他的最后一点耐心,才决意彻底撇开他了?陈旸攥着拳,指甲掐进了手心,不断告诉自己兄长出门前曾说过会回来的,可又完全止不住心慌。
他等陈昉太久了。
陈旸忍不住再次回头看向掩着的院门,老旧的木门像是破庙里的枯灯一样纹丝不动,似乎再也不会被推开。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推开门出去找陈昉,却不敢起身,陈昉临走的话仿佛钉子一样把他钉在原地:得跪好了,不要惹哥哥生气。
明明被晒得汗透了衣背,陈旸却觉得骨子里一阵阵发冷。他躬下腰扶着地面干呕了几下,又赶紧跪直了,眼前模糊了一瞬。
后山密林之中,身着劲装的男子抹了把脸,粗黑的眉毛皱在一起,“什么鬼天气,又热又闷。”他抱怨了一句,继续说道,“校尉,鲁大人留了口信叫你在这边等到秋闱放榜,要是陈旸兄弟当真高中自有人运作让他来枕州赴任。”
陈昉点了点头,“我明白,你且放心回枕州。”
“那个……陈旸兄弟真肯来枕州做县令?这蛮荒地界来了可是再难升迁。”
早上陈旸应得明明无比痛快,陈昉此时却沉默下来。他心知弟弟这般选择是因为什么,而他也是存心利用。几息之后,陈昉才点了点头。
那男子没注意到他的沉默,挠挠脑袋,“啊对了,鲁大人还说近来阿古左在望岳城动作多得很,叫你小心行事。”
“他们来望岳城干什么?”
“据说是他们认定在这边的细作里有人反水才吃的败仗吧。这些蛮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是王爷的亲兵在路上捡来的地图,现在窝里斗呢。”
亲兵往来路上就能捡到阿古左的地图,世上真有这等天降的鸿运?陈昉眯了眯眼睛,心里已经把弟弟做的事补了个八九分,面上却未动声色,“说的也是。”
男子哈哈一笑,抬手作了个揖,“校尉保重,朱豪先去枕州等你们好消息!”
待朱豪走后,陈昉望了望天色,离家已近两个时辰,家里那只小鹿还不知偷懒耍滑到了何种程度。
陈昉推开院门的时候心里还想着这一次定要让陈旸吃个教训,先整治他罚跪时偷懒,再罚他胆大包天竟敢掺进两国战事之中。却不料院门打开的一瞬他什么心思都被惊飞到九霄云外。
少年未如他想的那般扑过来卖乖叨扰,反而倒在地上一点声息也无。
“鹿儿!”陈昉心头大骇,只觉得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泼下,脚步慌乱地跑过去把陈旸抱在怀里,查看了几遍才确认弟弟并未受伤只是因暑热晕过去了而已。
他长出一口气,将弟弟抱到床榻上,褪去身上汗湿的衣衫,打来沁凉井水给陈旸擦了身,这才准备去摘些薄荷叶来煎水。
陈旸恢复意识时正看到他转身的背影,急忙探着身子一把抓住了陈昉的袖子,动作急切间险些翻下床去。
陈昉眼疾手快地扶住弟弟,气的按住少年腰肢扬手就甩了一串巴掌上去,“又闹腾什么!”
陈旸尚未全醒过神来,晕沉之下屁股又遭了痛责,平日里精明狡猾的少年竟然抱住哥哥的腰呜呜哭了起来,“哥哥莫走,鹿儿跪好了的!”顿了一瞬,似乎是觉得自己如此高声恐惹了兄长不快,又呜咽着软声说,“鹿儿知错了,鹿儿不敢欺瞒哥哥……”
陈昉攥了攥手指,叹息一声摸着陈旸的发顶放轻了声音说道:“哥哥不走。”
少年仍不松手,执拗地攥着他的衣摆,沙哑着嗓音问,“哥哥保证不会再抛下我?”
“对,我去端碗水来给你,”见陈旸还不肯松手,陈昉蹲下身来,注视着少年的眼睛一字一字认认真真地说,“哥哥保证。”
陈旸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半晌才松了手。
陈昉在粗瓷碗里倒满水,又化了一小块饴糖端回来,就见弟弟忐忑地盯着门口,看到他回来才松了口气。
小秀才露出个乖巧的笑容来,“哥哥可回来了,好渴。”
陈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陈昉也未拆穿,把碗递到弟弟手里,“渴了不会自己去倒水,圣贤书是念得手都没了。”
小秀才接过水碗,也不争辩,小口喝水。尝到淡淡的甘甜滋味,陈旸眼睛亮了亮。
陈昉笑了一声,“喝过水再躺一会,晚上就进些粥吧。”
吃过了晚饭,白日里的暑气便消散得无影无踪。陈旸有了些精神,靠在床头有一搭无一搭地翻看经义。
等了半晌还不见兄长进屋,陈旸就跑了神,手指在床褥上来回抓了几下,忍不住掀开被子翻身下地。
双脚刚沾地面,他就膝盖一软,往地上跌去。
“唔!”
这一下摔得结实,陈旸一时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听见动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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