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份调查资料显示,摩托车司机拐进的那条小道连接省道。进入省道以后,不管朝东还是朝西,都有几条县道,很难追踪。当年在农村完全没有监控,江州牌摩托很多,所以参加调查的民警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侯大利拿起卷宗的现场照片,道:“照片中的刹车痕迹在撞击点之后,说明在撞到小孩之前,没有减速行为。撞人之后,隔了几米才在路沿石看到刹车痕迹。如果不是路沿石附近有积土,刹车痕迹都不明显。这就是奔着人去的。”
李副支队长还是第一次与闻名整个江州公安系统的神探打交道,除了好奇,还有些小心翼翼,道:“当时有同志也提出这个观点。我们一直没有找到肇事人,此案就搁置下来。那些年没有天网,搁下来的肇事逃逸案不少。再加上那个小孩子没有死,调查力度就弱了。交警这边的档案管理在全市公安系统都算不错,否则,搬了几次家,估计卷宗都找不到了。”
侯大利放下照片,没有评论,向李副支队长道谢之后,前往当年肇事逃逸地点。
出事地点位于世安厂和世安桥之间,是杨帆回家的必经之路。时间仿佛遗忘了这个小乡场,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小乡场却和十年前没有多大区别。场口水泥坝子铺上地板砖,还建有花台,种了些植物。这个小坝子不大,与公路连接。六七个小孩在坝子里玩耍,多数时间都在坝子里追逐,不时会有小孩子跑到公路边。
江克扬在小坝子走了一圈,道:“太过凑巧就有妖,李明全的外孙刚刚跑到公路,就有摩托冲了过来,没有刹车,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不是意外,是蓄意谋杀。”
侯大利站在小坝子里看小孩子玩耍,外表平静,内心却起了波澜。杨帆出事以后,他极少踏过世安桥。只要踏过世安桥,往事便会如妖怪一样现出原形,从脑海、从熟悉的景物中跳出来,让人无法抵挡。能够对抗负面情绪的,唯有案件。进入侦办案件的模式时,他才能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老克,肇事时间是2001年8月7日,这个时间点,杨永福还没有失踪,应该是转学到了秦阳五中。”
江克扬对杨永福的简历也是倒背如流,道:“最初的调查有问题,当时确定是2002年4月杨永福才从江州学院附中转学到秦阳五中,后来发现有误,是从2001年3月转学到秦阳五中,也就是杨永福母亲病故后,杨永福就转学了。”
“杨永福年龄比我稍大。在2001年夏天,杨永福满了十六岁,接近十七岁了。当年摩托车还比较稀罕,一个高中生能骑摩托,肯定有人会留下印象。如果杨永福在秦阳五中也骑过摩托车,那么我们距离真相就又近了一步。”
说到这里,侯大利胸中积压的怒火喷了出来,道:“如果真是杨永福下手,他就是一个包,有本事就冲着我来,向小孩和女人下手,算什么本事!”
江克扬建议道:“让老戴跑一趟秦阳,详细调查当年秦阳五中的学生,查一查杨永福是否在在校期间骑摩托车。”
侯大利点了点头,道:“注意查找当年学生的影集。这种摩托车是很酷的道具,说不定会被拍下来。杨永福在江州会保持高度警惕,到了秦阳五中,多半就会松懈下来。如果真有一辆江州牌摩托车,就意味着我们的侦查方向是对的。以前我觉得这个凶手有可能是独行客,从这些肇事逃逸事件以及杨帆遇害案来看,凶手明确知道是谁救了李明全的外孙,这说明他有信息来源。”
杀害杨帆的凶手是否就是杨永福,撞击李明全外孙的人是否就是杨永福,鱼竿模型是否成立,都只是根据掌握的线索进行侦查推理,还没有真正能够拿上法庭的直接证据。这些逐渐积累起来的线索最重要的作用就是锁定犯罪嫌疑人,让侦查员找到正确的侦查方向。
8月15日上午,侯大利和江克扬来到阳州,与杨勇见面。
在医院小会议室里喝了一会儿茶,杨勇匆匆进屋,道:“刚做完一台手术,年龄大了,体力不行了。大利,找我有什么事,发现了线索?”
从杨帆遇害到如今整整过去十年,杨勇明显有了老态,眉眼已经由“年富力强”变得“略显老态”,左边脸颊上有了一块很大的老年斑,眉毛变得细长。
侯大利能回想起杨勇三十来岁时的模样,那时可以称得上相貌堂堂,在院子里打羽毛球时动作灵敏,扣杀格外有力。回忆过去,更让人心酸,他下意识摇了摇头,将负面情绪压住,道:“杨叔,有一件事想来核实,在2001年8月10日,你做过一台手术,一个小男孩被摩托车撞了,伤得很严重,你还记得清这些事吗?”
杨勇对这个问题有些意外,道:“有这事,小男孩肋骨断了,刺破肺部。我接手以后,来不及转院,立刻就做了手术,效果不错。”
侯大利道:“一般情况下,做完这种手术,会有谁知道是杨叔做的?”
“内部的人知道,外人不清楚。”杨勇随即又道,“《江州晚报》针对此事做了新闻,表扬世安医院救治及时,医术高超,还谴责了肇事逃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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