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花香萦绕鼻尖,她出奇地喜欢这个味道,和许直行身上的好像,清淡馥雅,让人闻了能定下心来。
舒适的环境催人好眠,暖黄灯光缱绻,彭南生的声音轻而慢,像仲夏夜原野上一层轻薄的纱。
一则短故事刚念完,女儿埋在怀里没动静,他以为对方睡着了,拢了拢被子,正准备熄灯。这时,许愿攀在他脖颈上的手忽然动了一下,嗓音很闷,“妈妈”
彭南生轻抚着她的背部,“嗯?”
许愿没有很快回答,无声沉默了半晌,久到彭南生以为那只是她梦中的一句呓语。
“我想爸爸了。”她吐字较轻,尾音却浓长,温热的鼻息落在彭南生锁骨间,这句话仿佛从另一个时空飘来。
彭南生怔愣片刻,心头不由泛起丝丝苦涩。
他从嘴角牵起一抹生硬的笑,佯装调侃,“怎么了是不喜欢我吗?”
“喜欢的。”小姑娘点点头,仰起脸来看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犹豫半天不敢开口,抿了抿唇珠,又重新埋回去装死。
模样很是颓丧。
“可是”她不死心,性格生来倔犟,表达欲极强,“我、我想你们都在一起。”
和彭南生住了整整一周,今天是许愿第一次坦言自己的想念。
父母之间的矛盾她似懂非懂,也知道应该少在对方面前相互提及,但但她终究只是个六岁的小孩罢了,于她而言,爱与牵挂比恪守规矩重要得多。
“如果都在一起就好了”半晌她又道。
从许愿的声音中很难辨别出是什么情绪,似乎悲伤,语气怯生而沉重,即便没有东西渲染,都委屈到好像下一秒就会落泪。可她又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很小很小,几乎微不足道的愿望,听起来是那样的恳切与期盼,简直到了令人心弦发颤的地步。
明明都叫许愿了,为什么许的愿望总是不灵呢?陷入睡梦前,她脑中这样想。
这次彭南生没有回答,复杂而又痛楚的情感重重给了心脏一击,他轻悄帮女儿掖好被子,关门走了出去。
赤脚踱步到阳台,夜风阵阵清爽却没能迎面灌醒他。
如果都在一起就好了
彭南生倾身靠着墙壁,对面是霓虹闪耀的摩登大楼,光芒万丈乱人眼,而他也好像做了一场七年都醒不过来的梦——
大三那年正式确定关系后,许直行和彭南生便是大学城里最羡煞旁人的一对情侣。
不仅是站在颜值的维度,从各方面看,无论专业能力或者三观人品,他们都出众得无可挑剔,用天造地设来形容,毫不为过。
毕业季熬散了大多数情侣,身边的朋友们或多或少都为前程和失恋在夜晚痛哭流涕,例如魏铭西,困在理想和生活之间踌躇不定,到手的offer很多,但无一满意。谢婉清则是与小女友频频争吵,陷入冷战,异地恋存在太变故,而她也早不像先前那样看起来脾气很好,每天笑嘻嘻,可以肆意调侃与开玩笑。
现实的真面目便是大学生们走出校门后的第一收获,命运的齿轮不知从哪个节点已经开始转动,悲欢离合聚散有时,大家就这么被生活鞭策着往前走,却也学会在路途中一次又一次把自己一片片地捡起、黏合。
幸运的是许直行和彭南生并没有在鸡毛琐事中被搓磨,俩人感情稳定到几乎从不争吵,非常平淡地走过了人人惶恐的过渡期。
他们暂时选择留在a市发展,许直行进了国内最大的私企,而彭南生去了导师引荐的雕塑设计院。
和其他人相比,他俩绝对是毕业生里的佼佼者,甚至可以说一路畅通无阻,难以体会芸芸众生摸爬滚打的苦。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中缓缓往前进,俩人有共同的计划,对未来十足笃定,平时工作虽忙,但下班后回到小窝里温存一阵,便又满血复活。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半年,直到彭南生意外怀孕。
那只是个很寻常的下午,彭南生以为是吃坏肚子到医院就诊,结果却收到了一张板上钉钉的孕诊单。
他永远忘不了当时是何等惊慌与害怕,以致于连续两次误挂了许直行的电话。
明明是做好措施了的,明明没有弄进生殖腔的为什么会这样?
彭南生茫然地捂着腹部,那个胎心微小到根本无从感受,但带给他的焦虑却是灭顶级别的。
他和许直行都还太年轻,根本没有把要小孩纳入计划之中。面对突然降临的一个生命,无措远大于惊喜。
更糟糕的是,彭南生遗传谢道莹的难受孕体质,生殖腔壁膜天生脆而薄,医生直言提醒:他的孕囊难以承受人流带来的创伤,很可能这次手术过后,就会导致终生不孕不育。
这一宣判,无疑让本就进退维谷的处境更如履薄冰。向来遇事沉静的许直行,也久久地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并非不愿承担责任,可眼下情形,无论说再多漂亮的话,做再信誓旦旦的保证,都是虚空飘渺,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作用。因为实质性的伤害全累积在彭南生一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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