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拈出了一枚铜板,放入了袖中。
杏眸微弯,淡声言道:“一枚足矣。”
见少年还想再劝她,姜轻霄拢了拢肩上的雪氅,温柔地截住了他的话头。
“天晚了,我该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说罢,她便挎着药箱,一脚踏入了漫天风雪中。
水衣一动不动地停驻在原地,被女人的指尖不经意触碰过的掌心有些灼热。
他蓦地攥紧了右手。
胸口处的微妙感情,越酝越浓,甚至让他有流泪的冲动。
在镇上,一枚铜板,甚至连医术最末流的大夫都请不到。
可却能维持他和爹爹至少两天的生计。
他知道,这是对方在维护他那可怜又可笑的自尊心。
一股酸意涌上了水衣的鼻头,他眨眨眼,忽然对着已经匿入风雪,越走越远的身影大喊。
“姐姐,等雪停了,我上山为你采药好不好?”
恍惚中,他听到了女人混在风雪中的应和声。
水衣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清秀的面容上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笑。
他一直站在原地,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抿唇进了屋内。
一直以来,姜轻霄都独自一人住在响水村村外不远处的问晴山脚下。
那里虽十分僻静,却风景怡人。
师父仙逝前留给她的钱财足够多,所以她从不为生计发愁,行医多年,免费为人诊治赠送药材也是常有的事。
正应上了她师父的那句话:自在天地,无愧于心。
今日的雪下得出奇的大。
起初,姜轻霄还老实地带着氅帽,在数次灌满吹雪后,她索性丢掉了紧抓着的帽檐。
任由漫天飞雪落了她满头满脸。
姜轻霄迎风深吸了口气,霎时间,清泠泠的雪味充满了她的鼻腔。
暴烈的冷意自她心肺胸腹炸开,她却因此微微扬唇。
心中觉得甚是自在。
临近山脚,雪也越下越大。
行走时双脚踩在雪面上,会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在寂静的天地中,姜轻霄觉得颇有一番趣味。
檐下,姜轻霄无意间低头,推门的手随即一顿。
只见她的脚边不远处,正盘踞着一条细细的青蛇,鳞片翠绿如翡,在漫天白色之间,是那样的惹眼。
一阵冷风吹来,卷携着空中的飞雪,为蛇身覆上了薄薄的一层雪砂。
恍惚间,姜轻霄看到那已经冻僵了的青蛇好似动了一下,更加蜷紧了蛇身,细细的尾巴不知是冷的,还是被风吹的。
正微微颤抖着,莫名惹人怜爱。
姜轻霄淡淡蹙眉,心中疑惑。
正值冬日,冰天雪地的,问晴山上的蛇虫小兽,不是应该在冬眠吗?
姜轻霄救死扶伤惯了,日常见了也会喂喂下山来讨吃的松鼠和猕猴之类的。
索性俯下身,动作轻柔地掐着那小青蛇的七寸,将其拎了起来。
小青蛇无力挣扎了一番,在发觉女人的行为好似并没有恶意后,便将蛇尾松松地卷缠上她的手腕,再也不动了。
姜轻霄垂眸看着腕子上的这条“翡翠玉镯”,眸中溢出浅淡的笑意。
还,挺好看的。
柴门关上后,身后的风雪顿时挡去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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